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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妤被盖头蒙着,眼前一片红,只闻一路锣鼓喧天,心中紧张大过期待,一路上心跳得又快又急。
终于熬到顾府门前,喜轿彻底停下,她听见礼生高喊:
“请新妇入门——”
轿门敞开的瞬间,姜初妤本就紧绷的心更提了起来,她的脸被红绸布遮着,能看清的视野只有足下巴掌大的地方,故而动作十分缓慢。
刚踩上轿凳,忽然一只手向她伸来。
那只手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一掌能擒住她双腕。
姜初妤把左手伸过去搭上,触到温热的掌心,才发觉自己的手指已紧张到发凉。
她走下轿凳,刚要言谢,他就收回了手。
她抿抿唇,乖顺地由侍女们拥着,走在他后面。
接下来便是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三拜后,入洞房。
顾景淮还需宴宾客,姜初妤先被婆子们扶着进了房。
侍女们将枣、花生、莲子、栗子和桂圆撒在床褥上,念叨着早生贵子之类的吉祥话,做完仪式后便退了出去,在门口守着。
姜初妤把干果扫开,坐在床边,偷偷把盖头掀了起来,打量着婚房。
从前她来过顾府,记得府上布置得洁净素雅,处处可见家族底蕴,不轻易显山漏水,跟她们姜府金光富丽的风格迥然不同。
可今日却大变了样,到处都布置得红红火火,婚房内,柱上绕着红绸缎,廊上挂着红灯笼,桌上铺着红布,台上红烛摇曳。
姜初妤怕被人瞧见她偷撩盖头,只略略扫了几眼就放下手来,端正地坐在围屏床榻上等待。
不知等了多久,久到她快要坐着睡过去,门口才终于有了动静。
她的瞌睡立刻醒了,挺直腰杆,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顾景淮一路走来,嘈杂的贺喜声渐渐消失在空中,木门吱呀一响,移开屏风,他明媒正娶的新婚妻子正安静地端坐在床上。
外面天色沉如墨,屋内却明光流转,火红一片。
顾景淮用玉如意的一端挑了喜帕,龙凤喜烛映得她的凤冠霞帔如天边流霞,面容艳丽得压过千芳百花,蛾眉敛黛,眼波流转,半是含羞半是欢欣地望着他。
顾景淮饮了些酒,有些薄醉,看向她的目光也温和了不少,往日的锐气如冰融化在水里无影踪了。
他眉如墨画,鼻挺唇薄,丰神俊朗,喜红的婚服在他身上也显不出一丝欲色,反倒溢出几分清贵的气质。
姜初妤被美色迷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顾景淮面颊有些红润,目光却是澄明的,看她呆成这样,又联想那日她的唐突,不由担心她是不是真傻了。
“又不认得我了?”
姜初妤微张着小口,心猛地扑通起来,不免生出了期待:
“那您如今忆起我了么?”
“嗯。”
事已至此,他承认了。
只一个字,听不出喜怒,但他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晃着玉如意将喜帕随意扔在榻上,身形始终挺直着,分毫未向她靠近。
姜初妤拎着喜帕一角,放在膝上仔细叠好,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是我的侍女误会了,阿姐才去求了皇上赐婚,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
话到一半她不敢再说了,谈何问心无愧呢?
顾景淮垂眼,见新婚妻子无措地拧着喜帕的边角,神情赧然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一股烦闷涌上心头。
沉默了几息,他徐徐开口,不容置疑道:
“你不必有愧意,日后我会娶平妻,你省了争风吃醋,就算报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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