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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敞偶尔会去军营后方的耕作地,看他劳作,顺便跟他说几句掏心窝的话,“说实在的,只要你们姓裴的能够安分些,别干涉朝堂之事,想必丞相大人也会给你们几分薄面的,你就回京随便捞个清闲职位干干就行了,何必做到这个程度?”
裴陆戟是个文人,有着文人那种优雅到骨子里的矜贵自持,他一双握笔握剑的手在这段时间里挥锄头、泡在泥土里弄得粘满了泥,长出了厚茧,变得粗糙,可手型却依然秀美。
大多数时候,他都表现得雅自矜持,有区别于凡人的高洁典雅的气质。
就连挥动一个锄头,做些泥腿子做的事情,都能将锄头挥得有别于凡人,就像是天上的谪仙在云雾间种植仙桃灵草一般。
面对宋敞的出言挑衅,他只是淡淡地一回眸,就又继续劳作了。
可宋敞就是最看不得这种自持矜贵之人,他要不沾一片人间烟尘,他就偏不想如他的意。
“大司马终日在这里劳作,大概还不知道,今日军营来了两位贵客吧?”
“那可是秦相费尽心思,找荆王借来的人。”
临晚时分,军营附近下起了大雨,这是一场入秋后下的最大的雨。
雨大得无法再耕作,裴陆戟只得淋着雨先回营帐修整。
路过一个新扎的营帐的时候,里头帘帐卷起,他轻轻往里落了一眼,才仅仅一眼,就又继续往前方他的营帐去。
今日立秋雨,阳气渐收,阴气横生,冷得颇是彻骨。
回到自己营帐中的时候,才看见自己的那把漆木奔雷古琴已被摔折在地,地上许多木头的碎屑,还有一并被砸碎的茶壶茶盏,被弄得湿漉漉已经无法再睡人的床褥子。
他不由笑了,见他的帐帘外鬼鬼祟祟站着一个人,把人唤进来道:“刘校尉,进来吧。”
刘校尉唯唯诺诺地进来,看着大司马稳坐在一片狼藉中,端坐如松枝的样子,他就益发心虚起来:“大大司马卑卑职只是听命行事,还还还望大司马不要”
“宋将军让你做的?”
他坐在矮几前,见被磕破了杯沿的茶盏里还剩半杯冷茶,恰好他劳作回来早就渴了,便端起半杯破茶盏灌了下去。
嘴唇挨贴着破损的地方,茶味的苦涩还微微泛了丝血的腥味,味道,不怎么好。
他蹙了蹙眉。
见他蹙起了眉头,刘校尉吓得魂魄都飞了,慌忙跪下道:“卑职来清,卑职立马就给大人清”
裴陆戟伸手拦住他,“怎可害你,在你主人面前失职呢?我待会自己来吧。”
“毕竟,我只是需要多花点功夫清扫而已,而你,却有可能因此被主人宰杀了。”
“只是”
他轻轻抚起那把断成两截的漆木名琴,“这是我准备要送给秦相的千古名琴,千金难买,原本在京城的时候没时间,打算带来这边调好音色再寄送过去的,可现在”
“你去同宋将军说下,这下该怎么办吧。”
刘校尉慌不择路出了营帐。
营帐又重新落下,营里昏暗下来,他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泥污,打算去衣箱取件干净衣裳换好再打扫,却没想到,衣箱打开,里头的衣物也尽然泼了茶墨。
他忍不住又笑了。
他支着额笑,一边在地上拾捡那些,被踩烂了的书简,那些都是从他年少起就陪伴了他不少时间的孤本,有些还是小时候崔氏送给他启蒙用的典学,这些都是兵学兵书,他带来军营是打算多踅摸,没想到现在竟被毁了,看样子也难以再修撰回来了。
拾捡这些破书简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团雪色瑟瑟地躲在柜子下。
他笑着朝那团白绒招手:“小东西你怎么躲这里来了,过来。”
小兔子胆小怯懦的,却一点也不怕他,经他这么一招手,随即一跳一跳地来到他手边。
当他看见时突然一愕,一下子抱起那团雪绒。
难怪它跳过来时的动作僵涩,原来腿筋处被半截断掉的竹简,刺了进去,流了不少血。
“你等会,我这就给你找药”
他慌张失措,赶紧把它揣入怀中朝帐外去,刚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刚刚这附近新搭建的一个营帐,又退却了。
可小兔浑身抖动着,似乎是疼得很厉害的样子,他再顾不得,冒着雨跑了出去。
这下,迎面撑伞走来的一双神仙眷属,就站在帐外,正好看见了一身狼狈,浑身被雨淋透的他。
第53章他没敢睁眼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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