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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平安。
美国万岁。
波兰万岁。”
听到广播,美国人都提起箱子朝无人地带走去。
前两三百码跟布拉赫其他地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再往前走,柏油公路就变成狭窄的土路,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过。
他们经过被炸毁的房屋。
牲畜栏里没有牲口,偶尔有一只被遗弃的小鸡咯咯叫着,到处闲荡,或是几只猫悄没声儿地跳来跳去。
道路伸进树林,阳光透过叶丛投下黄绿色的光柱。
美国人的领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圣公会老牧师,穿一身圈翻领的黑衣服,每逢十字路口,他都要对照一下拜伦绘的地图。
根据拜伦计算,他们在这种不同寻常的情况下,在两军沉默对峙的中间地带缓缓步行,整整耗费了一个小时。
他事后回忆起来,当时简直象和平时期在秋天飘散着花香的树林里结伴游玩一样。
肮脏的路上和树林里,到处都是蓝色、桔红色和白色的落花;鸟儿嘁嘁喳喳叫个不停;周围又是一片奇妙的蝈蝈鸣叫。
他还记得,由于过度紧张,口干起来,渴得要命,渴得连腿都发软了。
拜伦还记得两件事,一次是一辆外交官的黑色轿车从他们身边驶过,把步行的人都赶到路边,斯鲁特坐在前座上哈哈大笑,朝他和娜塔丽挥手致意;另一次是即将到达目的地,在拐弯的地方已经能看到坎托洛维茨教堂,马克-哈特雷走上前来,挽住他的骆膊,对他说:“我的名字叫马克-哈特雷,我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他说着朝拜伦笑了笑,脸色铁青,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很快就看到树林里有德国炮和德国炮手。
德国榴弹炮比波兰炮大,外表更好,设计更先进。
士兵们一个个戴着干净的土灰色大钢盔,一动不动地站在大炮旁边,望着走过的人群。
拜伦怀着极大的好奇心窥视这些德国兵。
戴着大钢盔显得确实有一种军人的威风,但是他们大多数都很年轻,而
且面孔都象他在慕尼黑和法兰克福看到的德国人的面孔一样。
许多人戴着眼镜。
很难令人相信,他们正是那帮坏蛋,正是他们把钢铁和炮火倾泻到华沙城上,用火烧死孕妇,用枪把孩子的胳膊、腿打断,把一座繁华的首都变成一个大屠场。
他们看上去只不过是绿荫如盖、鸟儿和蝈蝈欢快鸣叫的树林里一些身穿军服、头戴庄严钢盔的青年而已。
起初,德国人对待这批撤退人员似乎比波兰人好。
教室附近的路边停着一辆用骡子拉的水车,那是一只漆成橄榄色的带轮的大水罐,德国士兵们让口渴的人群排队,由他们用洋铁杯供水。
另外有些士兵再把他们从水车旁边带到停着一辆辆崭新漂亮的灰色卡车的地方,这些车轮轮胎上的花纹又黑又深,跟又脏又破的波兰卡车大不相同。
路边的一张桌子旁边有几个德国军官,穿着长军大衣,戴着高檐军帽,故意做出殷勤的样子,摆出和蔼可亲的姿态跟来到的外交人员交谈。
每个国家的人员走到卡车跟前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大使或代办就交出一份打字的名单给坐在桌子后边的一个戴眼镜的德国士兵。
由他叫名字,然后一个个顺序上车,车上有木板座位,也不象波兰卡车。
波兰人没有要名单。
现在没有人争先恐后,也没有发生混乱。
士兵们拿着小板凳站在旁边扶老年人上车,还堆着笑脸把几个孩子抱起来,故意捅他们一下,逗他们玩耍,然后把他们递给他们的母亲。
标着红十字的流动野战医院的看护兵分发恢复药。
两个德国兵拿着电影机和照相机跑来跑去,把优待中立国人员的场面一一摄入镜头。
人还没有完全装完,教堂旁边的大炮就轰地一声齐发,震撼了大地。
拜伦看看表正好三点过一分。
“可怜的华沙,”
娜塔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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