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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段淬珩已经在繁琐的检查步骤里又闭上了眼。
他被挪进余生家唯一像点样子的床上——即他的主卧大床。
余生自觉把门关上,留下周子渊坐在床边看着。
段淬珩被打了几针,强行塞了几口药,体温渐渐降下去。
原本睡得还算安稳,过了一会儿却挣动起来,嘴边有几个微弱的气音。
周子渊凝神去听,差点失手又打碎一个杯子。
段淬珩喃喃的是子渊,子渊。
我好痛。
我好痛。
周子渊握着段淬珩的手,那一瞬间几乎脱力。
而段淬珩兀自在梦里自言自语。
我好痛。
我腿痛,我手痛,我浑身上下都痛。
我的肋骨呢,断了吗,穿了心脏?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对我。
我不想当这个太子。
我不想这样。
救救我好不好?随便谁,最好是他,救救我好不好?
下一刻顺着精神力奔涌而出的记忆再次席卷他,他又回到机甲驾驶室里,分不清这是在北塞,还是在废太子宫殿。
眼前是蓝紫色的,不通人性的量子兽,还是帝王派来置儿子于死地的禁卫军。
他用力眨眼,量子兽濒死发出的光四处漫射,勉强令他回到现实:他在北塞。
脑中出现的记忆都是梦境,都是假的,都是——
他悚然一惊,回归的记忆没有放过他,几乎是狰狞地对他怒吼,看啊,看啊,怎么会觉得这些难堪的事实是梦?
睁眼看看吧,都是他上辈子真实经历过的。
他不会蠢到觉得镜花水月般,连没恢复记忆的他都不敢轻信的幸福才是真的吧?
他想起那盘这辈子周子渊在他的秘密基地摆的棋局,那盘他说着不像周子渊棋风的对局。
原来正是上辈子最后一次手谈时胜负已分而未尽的残局。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周子渊也重生回来了。
上辈子自以为是的牺牲,仿似一场巨大的滥俗笑话。
段淬珩面上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只看着眼前陌生的,属于苍俊的机甲,回首再攻,顷刻间,北塞不知名的量子兽倒了一片。
还有什么,还要记起来什么?他近乎自虐地再次激发晶核,更磅礴的精神力海浪般席卷而来,璀璨的白光立刻压过面前的蓝紫色量子兽潮。
很好,很好,原来是上辈子最后一刻一人敌万军。
他提升高度,下一刻又更猛烈地坠下去,激光炮弹在强压下溅射向下方嚎叫的兽族。
我怎么又在驾驶机甲,他想,上次是赴死,这次呢?这次又在干嘛?
不过无所谓,有敌可杀,至少来者不再是人类。
杀了它们。
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在流血,只是错觉自己又回到宫殿里。
或许在痛吧,应该会痛吧,两辈子的记忆里,他竟然觉得这种疼痛给了他一种虚幻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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