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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难过中,她还是感到惊讶,惊讶得不知该说什么,又怕自己是想错了——希望自己是想错了。
若换任何一个人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她都会不胜厌烦,可是对计晨,她只是从心底里为他难过,也为自己难过。
“晨大哥,我不知你……”
“姑娘当然不会想到。”
计晨微笑着,缓缓摇了摇头。
她的心在冰冷的水中越沉越深,似乎已经麻木了,不然她就会拦住计晨不让他说。
“我知道姑娘不愿听,今日也不是时候,可是,允我说完罢。
若是禹冲兄弟在,我一个字都不会讲,但我不是不恨着自己;如今若我还不承认,我就是天底下头一号虚伪小人,懦夫,可怜虫。
我已经恨了自己好久……”
好些话,她现在记不清了,大意是他很早前就喜欢她,甚至时常嫉妒禹冲,为此他又责骂自己,禹冲获刑后,他尤其内疚,觉得自己没能对朋友尽力。
最后,他说:“总有一日我会在禹冲兄弟坟前请罪。
今日我告诉姑娘,我想他泉下能听得见,我不求他原谅我——我们一世相交,是我愧对他。
但若姑娘肯原谅我,我多少能……我还是太自私,只想着让自己好过些。
姑娘不必开口,我这就走了。”
她说:“你不用愧对他,也没有需要我原谅的地方。
可是我不会嫁人,我已经立志要一个人……”
计晨急忙说:“姑娘莫如此想,我不是要姑娘一定嫁我,但姑娘何必这样耽搁自己,禹冲兄弟泉下也不会心安的。”
“我不是因为他!”
她厉声说。
她不想嫁人,大家便当她是为禹冲守贞么,何其可笑!
她不为禹冲,是为了——为了世上没有一个人让她喜欢得要嫁他。
可如此说,那不还是为禹冲?若为他,可他并不爱她呀。
她脑中迷迷乱乱,只听计晨道:“对不住,我不该说这话。
姑娘有姑娘的志向,我有我的。
我的心意不会变。
我不求其它,只要姑娘允我常来看看姑娘就行。”
她当时太难受了,找不出话来,只得讲些客套之语:“晨大哥青目,当我是个朋友,这是我的福气,只是对晨大哥无益。
我不过一个无甚见识的小女子罢了,而晨大哥少年才俊,前程万里,何样的好姻缘寻不到?”
她想起禹冲在牢中对她说了类似的话,这种话果然说起来轻松!
她把对禹冲的恨移了部分到计晨身上:恨他是禹冲的朋友,恨他能不怨禹冲,恨他带来这个消息。
带着快意,她又加上一句,“难道晨大哥还能一辈子不娶?”
“我不能。”
计晨苦笑着说,“不管我心意如何,终有一日我要娶亲。
父母养育恩重,我不能违拗他们的意思。
他们愿意我娶哪位姑娘,任她是何等样人,我娶就是,亦不会有负于她。
——正是如此,等我有了妻儿,自然以他们为念,不敢再为姑娘你挂怀,所以姑娘不必把我刚才那些话太过当真。
我说出来,一是为了当着姑娘,向禹冲之亡魂坦白,二也是为了让自己死心。
从今往后,我以家人、以衙门事务为重,至于我自己,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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