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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推着四轮车,追着落日余晖,问道,“这就够了吗?”
王悦点了点头,说道,“够了,说到底,是咱们王家把宗室逼得太狠了,要是再往前一步,就只能走宣帝的老路了。”
王羲之停下来,绕到王悦身前,问道,“那你就甘心?”
王悦笑了笑,和晚霞一样绚烂,说道,“琅琊王不是说了嘛,还我一个儿子,我还能说什么哪?倒是你,我有些不放心。”
王羲之指着自己,问道,“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悦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太年轻,又太懂世故,知道上位想听什么、爱听什么。
要是再让你当两年官,熟悉熟悉官场,只怕,做个司空司徒,也不是问题。”
王羲之挠了挠头,他本以为王悦是要说他冒进鲁莽,结果王悦说了他一堆的优点。
“长豫兄,你这是夸我哪,还是夸我哪?”
王悦看向天边的晚霞,说道,“祸福相依,年少成名是好事,也是坏事。
咱们家这个情况,要是你不到二十岁都升任九卿,那用不了几年,三公的位置,就会有一个得是你的。”
王羲之更有些不明白了,问道,“这不是好事嘛?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悦叹了口气,说道,“你要是年纪轻轻就做到三公的高位,那以后,上位又该拿什么封赏你哪?上位要是无从封赏,你又拿什么封赏跟随你的门客哪?不还是得走宣帝谋朝的路子。
要是四海升平,海晏河清,也就罢了,王朝嘛,就像大海一样,有起有落。
谁家的天下,也不是万年的江山。
可现在,胡羯猖獗,华族气衰,天下经不起再一次的八王之乱了。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别说什么晋朝了,只怕整个华族的薪火,也会被你的野心埋葬,那时候,你,和咱们王家,就是万古不易的罪人。”
王羲之听着王悦的分析,越听越佩服,越听越心惊——怪不得,王家大公子,是他,而不是年龄更大的王籍之和王瑜哪,“长豫兄,你想让我怎么做?”
王悦笑了笑,说道,“你肯听我的?”
王羲之点了点头,说道,“要不是长豫兄悉心栽培,只怕我现在还是个呆鹅少年。”
王悦笑了笑,说道,“其实,你有这份心就行。
什么赌咒发誓的,我不信那个。
当年宣帝连洛水之誓都能违背,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不能更改的?”
王羲之有点明白了,问道,“长豫兄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入内朝,担任侍中、尚书这样的要害官职?缺了这一步,我也就不可能一下子成为司空,甚至是丞相?可那样的话,朝廷以后,岂不是会由其他家来把持了?”
王悦点了点头,说道,“这段时间,我不怎么说话,却想了很多,包括你,也包括我,还有咱们王家将来往哪里走。”
王羲之问道,“这么说来,长豫兄,是想明白了。”
王悦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吧,人生下来就在争,尤其是咱们这种望族,要争着表现,才能得到父母的宠爱,才能在家族中有一席之地。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你数一数现在咱们王家的叔伯辈,几乎占据了朝廷的半壁,就这,叔伯们,还觉得不够,还要把籍之兄、瑜兄也都安在太守的高位上,现在,就连你,也进了朝廷,当起了秘书郎。”
王羲之有些不解,他不太明白,一场变故竟然把王悦整个人都改变了,“长豫兄的意思,是让我往后退?不去争第一流,而是在第二流里畅游?”
王悦点了点头,说道,“我不喜欢清谈论玄,但清谈里,有一句说得特别好——太盛难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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