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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念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缓声道,“我在讲道理。”
“对,您向来以德服人,”
阿薇笑了起来,用了陆念曾经用过的说辞,然后转头看着定西侯,甜甜地问,“您说是不是?”
定西侯抹了一把脸。
他自认是被阿念咄咄逼人训了一通。
爹和女儿,还能如何劈头盖脑?但看着阿薇的笑容,看着阿念那说不上稳还是不稳的情绪,定西侯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他也真的不敢说。
不管阿念如何指责他,定西侯打心眼里不愿意再看着她发癔症。
因此,他嘴角用力往上弯了弯,挤出一个自认为和气又亲切的笑容来:“是,阿念在讲道理,我在听道理,是这么一回事。”
陆念嗤笑一声,不屑至极。
她抬手拔出头上金簪,三下五除二去得干干净净,长发瞬间披散下来。
指腹用力搓了搓鬓角与耳后,刚刚虽擦拭了番,但头发上沾的鲜血并没有弄干净。
陆念扯了扯头发,点评道:“臭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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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薇撩起她的头发,用手指轻柔地顺了顺:“我让闻嬷嬷打水来,您好好洗一洗。”
陆念应了,转身往内室去。
定西侯一直看着她们母女两人,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愕然发现陆念有许许多多的白发。
那些白发不在表层,平日里梳着发髻时只看到那些乌黑明亮,只有这般掀起来、露出里头的发丝时,才能看到数不清的银丝。
他陆益活到现在都没有几根白头发,而他的女儿却已经……定西侯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一刻,因为阿念那些话而稍显纠结焦躁的心情,在这一刻倏然间无措又茫然了。
是他愧对了阿念。
被骂得再重,也是咎由自取。
白发、癔症、固执到疯癫的性子,这些就像一把把飞刀,划破他的皮肤、割裂他的筋骨,一遍遍提醒他、告诉他,阿念受了无数的罪。
而始作俑者,是岑氏,也是他这个亲生父亲。
几次张口、又几次挣扎,定西侯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薇,你母亲她……”
阿薇没有跟着陆念进里头去。
她又倒了一盏枸杞茶,慢慢推了过去,只是在定西侯伸手来取时,阿薇的指腹重重压在茶盖上。
“您打算如何处置岑氏?”
她问。
定西侯讶异。
阿念唱罢、阿薇登场?再想想倒也不稀奇,母女两人素来一个鼻子出气。
阿薇气头上时,亦是从不给人留情面。
说来,没有在菡院那儿发作,而是来了春晖园后才“讲道理”
,她们母女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你母亲把想说的都说了,那你也说说吧。”
定西侯道。
“好啊,”
阿薇爽快应了下来,“杀、您不杀,休、您也不休,那您是要让岑氏继续留在府里、成天打擂台吗?上午我母亲过去砸些东西,下午二舅舅过去扼臂啮指,晚上要不要让陆致几兄妹去排排站、看谁哭得最响?您要愿意这样,我劝您别去衙门了、就在府里坐镇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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