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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善善一愣,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弯出一个笑:“我只是个下九流的舞妓,若是上学堂,学堂的学生会把我赶出去的。”
她的语气轻快,似乎并不在意,又好似什么都明白。
蔺玉池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心的手攥了攥,有些发紧。
这也是她笼络人心的手段吗?
想起她方才长袖善舞的模样,少年面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你倒有些自知之明。”
他心中酸溜溜的,不冷不热地开口说了一句。
崔善善听罢,微别过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撇了撇嘴,心中有些不满他的奚落。
这人方才在面对外人时好声好气的,偏对她如此苛刻,崔善善默默在心中记下一笔。
领仙螺同领玉牌的步骤差不多,只是仙螺可以随意挑选,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便好。
蔺玉池教她用了两下,那仙螺十分神奇,不仅可以查看昆吾山发生的事件,亦能看见盟内的日常活动,不识字的崔善善左耳进右耳出,只听见了个可与人通讯,眼底泛起几分新奇。
少年垂眼看她:“日后若是有事,你可试着用仙螺里的传音匣与我对话,莫要时常过来烦我。”
崔善善一怔,他又解释道:“而且我很忙,有时不在太祝门,就算你过来,扒着门哭上一整日也无人理你。”
二人回到太祝门时已是夜深,蔺玉池带她回到她自己的住处后,崔善善便停在门口,不愿进去了。
蔺玉池拂袖甩了个除尘咒,还贴心地将里头的油灯也给她燃上了,而崔善善的面色仍惴惴不安,似乎有话要说。
他深深呼吸几遭,开口道:“你还有什么顾虑?”
崔善善拉住他,默默伸出食指往上空指了指,细声嗫嚅道:“师兄,今夜是、是满月,你忘记了么?”
蔺玉池默然地瞧了她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着某些事情。
好半晌,他忽然朝她走近,将手轻搭在她的肩上,下一刻,崔善善便被他带入屋内浴池。
“自己洗,洗完出来等我。”
说罢,他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又强调道:“手多洗两遍。”
少年抛下话音,独自走出浴间,坐在书案前,默听着隔断内响起断续拂水的声响。
约莫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
无论崔善善要为他的通天途付出多少心血,无论师尊要在他身上花费多少力气,浪费多少资源,都于事无补。
他最后一道仙脉永远不可能打通。
他不是人,根本不会成仙。
他生父是魔君,生母是条妖蛟,他是魔与妖生出来的混种。
他将自己的血脉淬炼干净,来到昆吾山下拜师求道,全然不是为了那劳什子飞升。
他只是要向生父证明自己的实力以便日后继位,在此基础上添一把火,亲眼见证这些愚蠢的凡人覆灭。
况且,他也并不可能真让崔善善当他的炉鼎,因为凡人使用炉鼎修炼首先要结契。
这些凡人究其一生可以结无数次契,对于他们来说,结契只是为了更好地修炼。
而对他来说,结契却是一生之事。
他体内流着蛟血,蛟一辈子只能有一个伴侣。
崔善善跟那些凡人没什么不同,又蠢又笨、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他怎么可能跟她结契?
虽然不可能跟他结契,但她今日当着他的面去给别的弟子擦汗亦实在可恨。
那般……那般毫无戒心,日后说不定还会被那些人唆使,暴露他的大计。
少年阴暗地想,今夜就该让她吃些苦头,让她对外人有些戒心。
蔺玉池眸底沉沉,心中又思索出一百种折磨人的法子,可半晌之后,案上油灯都快燃尽了,崔善善怎还未从浴间出来?他简直要怀疑崔善善是不是从后门跑出去了。
蔺玉池直觉不对,瞬间蹙起眉,侧耳一听,周遭寂静无声,半点水花的声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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