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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时分,崔待诏送来宵夜,李令月陪着武后坐在偏殿用膳。
亲人的离世,让母女俩均无胃口,勉强吃了块糕点,又重新回到灵堂内。
武后跪坐在蒲团上,望着供桌上的牌位,一时哀思如潮,对李令月讲述着武家的过往。
“月儿,你可知阿娘当初为何要脱离武家,进宫伴驾?”
李令月摇了摇头,她只知武后十三岁入宫,但至于原因,史书上从未提及过。
武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暗淡地说道:“你外祖母杨氏,乃前朝观德王杨达之女,本欲常伴青灯,不问尘世,奈何先皇赐婚,嫁于你外祖父成为继室,为武家生有三女,未诞子嗣,因此,备受冷落!”
武后说到这里,似乎勾起了童年时期痛苦的回忆,她的眼神变得越发阴冷,语气更加沉重。
“后来你外祖父病故,武家嫡子武元爽、武元庆,连同其他的叔伯堂兄,处处刁难我们,轻者辱骂,重则鞭打,同样是武家人,却活得不如猪狗,再后来我们母女四人,被逐出武家,迁居到蜀地利州,从那时起,阿娘的心中就有了一个夙愿,待他日扶摇直上,必让那些欺辱过我们的武氏族人,家破人亡!”
李令月暗暗咋舌,怪不得老娘对武家人没有好感,当初在毒杀贺兰敏月这件事上,她把武惟良、武怀运这俩个堂兄拉出来当替罪羊,既杀了侄女,又干掉了两个堂兄,可谓一箭双雕。
“这么说,阿娘您是为了复仇才会进宫的?”
李令月轻声问道。
武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阿娘乃女儿身,不能入仕做官,想要逆天改命,只有入宫这一条路可走!
后来我历尽磨难,执掌后宫,武家人喜不自胜,以为从此可以攀龙附凤,平步青云,呵呵,既然他们想要高官厚禄,那我便成全他们……”
李令月听得心惊肉跳,史书上有过明确记载,武后被立为皇后后,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武元爽,授少府少监,迁濠州刺史,后坐罪流放振州而死;另一个哥哥武元庆,授宗正少卿,外放龙州刺史,病卒于任上。
武家两位嫡出家主先后客死异乡,而他们的子嗣,也获罪流放振州、龙州两地,也就是今天的海南岛和广西省境内。
这两个地方,即便放到今天,经济也不胜发达,更何况是一千多年前的唐朝。
好家伙,名为升迁,实为流放,我这老娘玩起自家人来,那可真是往死里撸。
李令月心里一阵腹诽:怪不得阿耶这么放心的将权力分给她,原来根本不用担心‘外戚篡权’的问题,相反,她把自己家族的人,都快杀绝户了。
李令月打了寒颤,看武后的眼神,既佩服又畏惧。
武后见女儿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又感慨道:“也怨为娘一时冲动,如今你外祖母去世,武家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哎!”
“表兄不是过继到武家了吗?况且他就在东都!”
李令月想到了贺兰敏之。
武后摇头答道:“那混账上次闯下滔天大祸,在你出长安时,阿娘已褫夺了他武家家主身份,恢复贺兰氏本姓!”
虽是这么说,但李令月心里清楚,自己老娘很可能是为了维持武家在政权上的声誉,才将贺兰敏之这颗老鼠屎剔了出去。
只是这样一来,东都那边就没了武家的主事人,自己阿娘将被迫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派人去振州、龙州,接回她两个兄长的子嗣,以新任家主的身份,代为守孝;要么只有武后这唯一一个武家人,亲自去东都服丧。
问题是,东都距离振州近两千余里,派人一去一回,走水路也得三四个月,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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