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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女子,一个大约十七八岁,头发连同一层枯草与一层灰尘打着结,垂落下来,盖住了眉眼。
一个很小,约莫七八岁,抬着脸,呆呆地看着过往人群,另外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同样看不清眉眼,不过不难看出一脸悲戚。
她们的身前立着一位肥头阔面、穿着绸缎深衣的男子,年纪不大,发绾成发髻盘在头上,插着一支象牙笄,脸颊横肉四溢开去,把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只剩下了缝,从那里露出一道骄横的光。
旁边又垂手立着一个布衣男子,年龄相似,低眉顺目,像是他的小厮。
肥面阔耳的男子先来到了妇人面前,用白胖的手指,拨了拨她胸前的领子。
领子松了,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胸脯,引得周围一阵惊呼,妇人惊慌地抬手,想捂住胸口。
那男子接着走到十七八岁的女孩面前,拨开了她的头发,又粗暴地抬起她的脸,眯成了缝的双眼几乎要流下涎水来:“长得还行,就是太干瘦了些。
能干什么活呢?”
一个自称为女孩叔父的男人讪笑着答道:“官爷真有眼光,这女娘年方二八,什么活都能干,做饭烧水砍柴烧火,伺候男人,嘿嘿。”
那官爷听了,嘴角一斜,脸上的肉浪颤颤地一齐往一侧涌去,形成一丝戏谑的笑意:“她们都是你什么人啊,不会是偷来的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他们是俺大兄的妻儿,俺命苦,大兄半年前得病殁了,啥也没留下,就留下了三张吃饭的嘴巴。
俺也是穷苦人,也有妻儿要养,不卖了她们,俺没个活路,她们也没个活头!”
“五千钱,中间那女娘我要了。”
“再加点吧,六千钱好不好?官爷,行行好,就六千钱!”
“再纠缠,让县尉定你掠卖之罪!”
官爷身旁的小厮恶狠狠地甩下五缗铜钱,便去拉那女孩。
女孩泪眼婆娑,欲与母亲作别,尚且相顾无言,被那小厮一把拉走了。
只有她的小妹妹,仰着脸,还在哀求:“叔父,阿母,不要让姊姊走!
姊姊不要走!”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要追着姊姊,却被那小厮一脚踢倒在地上,泪水打湿了干涸的泥土地。
“官爷慢走,官爷慢走!”
这哭声似乎尚且萦绕在我的耳边,而场景倏忽而散,巷弄的拐角恢复成了人群散去,空落落的样子。
“这酒是什么酒?”
这个声音将我从回忆之中拉了出来。
只见王骥已经与那当垆卖酒的妇人攀谈了起来。
“这是春日酿的桃花酒。”
那妇人约莫三十,挽着袖子,穿着深衣,领口很低,一低头便露出一抹雪白的胸脯。
她听了公子的问话,并没有马上抬头,只是懒懒地抬起眼皮,目光从对面人脚下的木屐一直移上去,在那腰间的佩环之处停了一秒,直到看到那张丰神俊逸的脸,她的唇角露出一丝浅笑。
“公子可要尝尝?”
她的眼神还缠绕在他的身上,一只手却将另一只手臂的袖子挽得更高了些,在那台子上拿起一个铜勺,从陶罐的酒桶里舀出一勺酒,又将这勺酒倒入食案上的铜碗之内。
铜勺举得很高,酒水却没有四溅,动作行云流水,又媚态横生。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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