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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欣喜。
卫容华一直沉默,此时却缓缓开了口,含笑说道:“妾素无诗才,也不懂读诗,只觉音韵极佳,但问赵婕妤,此诗何解?”
我认真地向她解读道:“哪怕生命若舜华般,短如朝夕一瞬,也当毫不犹豫纵情绽放,如此才算不枉来人间,不负流年。”
卫容华点点头,叹道:“果真如方才陛下所说,不言凄清,不伤怀,有新意。”
陛下看着我,又笑着调侃道:“今日倒是听话。
朕教你写什么,你便写了什么。”
我有些无语,但还没开口,又听见他说道:“不过,朕倒是不曾记得题过舜华的花签。”
郑美人本在一旁,斜眼俾睨着我,听闻此言,神色突然变得异常高兴,起哄道:“可教吾等看看,赵婕妤的竹签上题的究竟是什么?”
我迟疑地将竹签翻了过来。
上面依旧是那几个字“晓妆如玉,暮落飞霞”
。
“既是晨晓盛妆,暮至凋落,岂非朝开暮落之意?朝开暮落,难道并非舜华,木槿花?”
我辩白道,但又疑惑,若不是木槿,还有什么花能合此意。
他思量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耐心地跟我解释道:“木槿多为朱色或白色,虽说是朝开暮落,但每朵花上仅有单色。
而这两句既是写了朝暮,应是同一朵花上,两色兼而有之,甚至,不止于两色。
朝阳之下,洁白如玉,夕照之下,又流光溢彩,色如飞霞。”
“哪有这样的花?”
我诧异地反问道。
他却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指向湖边的一棵树:“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棵木芙蓉,在午后的阳光下,花叶从白色渐变为粉色,而花瓣的边缘处已经点缀了一抹深红。
等到落霞满天的时候,它们也会在暮色中把自己变作霞光的一部分,变成赤色,以生命最后时刻的绚烂,作别人间。
“原来是芙蓉。”
我痴望着那棵树,低低地自语。
树上的花朵,如菡萏盛放,清姿雅质。
哪怕只开在朝夕之间,也当独殿众芳,独领风骚,不嗟东风,不怨寂寥。
“不过,题舜华,倒是比题芙蓉,更难一些。”
他这般宽慰道。
我趁机说:“那不如陛下别罚我了。
我亦觉得,以舜华为诗是以芙蓉为诗的数倍之难。”
我的话大概总出其不意。
他想了想,说:“你既觉得芙蓉诗简单,不如再题一首芙蓉诗,然后再让众人决断,是否惩罚。
可好?”
“不好!”
我脱口而出,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我身上,我脸色微红,继续说道,“若是做了芙蓉诗,还是被众人罚了,岂不是又白做了一诗?”
他因这话忍俊不禁,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诗哪有白做一说?歌以言志,诗以抒情,无论好坏,皆有意义。”
诗也许不会白做,但是耗神。
我心里想着,也许对古人来说,尤其是这般风雅文人,写诗作赋,如同吃饭呼吸一般自然,是生活的一部分,信手拈来,便是诗篇,绣口一吐,皆成文章。
可对我而言,诗是历史的本身,是故纸堆的一部分,是需要搜肠刮肚,凝神静气才能想出来一两句的,还得不时与后世的古人打声招呼,以求灵感。
我既无力反驳他的道理,只能尽力拖延时间:“那——哪能尽看着我一人作诗了,不如先看看班姊姊的诗?还有郑美人与卫容华的,荷花诗与菊花诗,想必也定是诗如其人,蕙质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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