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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笑着收起笔:“两个妹妹都在女子学院?那看来您的家境不错,毕竟那里的学费可不便宜。”
“我的家庭嘛……确实算不上穷,但也称不上多富裕。
我祖上是小俄罗斯的贵族,有部分波兰血统,我父亲从前在波尔塔瓦的邮政部门工作,当过八品文官,退休之后就回了乡下当地主,算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过,我这种家庭还不至于能供得起两个妹妹都在彼得堡读女子学院。
我当初进女子学院任教的时候,和学校提了个请求,我每年一千二百卢布的薪水可以全部划归校方,条件就是我的两个妹妹能在学校免费读书。”
笔记本翻页,亚瑟微微点头道:“那您没有薪水,在彼得堡怎么生活呢?全靠家里帮衬?”
果戈里无奈道:“家里帮衬一点,我还给别人当家庭教师,生活之余再给各种杂志投点稿子,赚点微薄的稿费勉强糊口。
您看报纸和杂志吗?我在《北方蜜蜂》、《文学报》和《祖国纪事》上表过几份论文和小说,不过大多用的是我的笔名表的。
但那篇《女人》是用我本名写出来的,我还出了一本滑稽小说《狄康卡近郊夜话》。”
“啊!”
亚瑟故作惊讶,他已经彻底锁定了目标:“原来那篇《狄康卡近郊夜话》是您的大作吗!
不瞒您说,我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笑得简直肚子疼。”
果戈里现眼前这位宪兵上校居然是自己的忠实读者,心态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正打算谦虚几句,没成想亚瑟却忽然现他的额前露出了一团棉花。
“这是什么?”
亚瑟伸手就要去摘那团棉花,果戈里则慌忙挡住了亚瑟的手:“没什么,上校,一个机巧的小装置罢了。”
“您必须拿出来让我瞧瞧。”
亚瑟以宪兵的口吻质问道:“您是不是藏了什么威胁皇帝统治的东西?”
“我没有,您就别妄自揣测了,这就是我个人的小秘密,求您别追问了。”
“在俄国,在宪兵面前,每个人都不该有秘密,除非你是个不守法的公民。”
“我怎么会是不守法的公民,我每年的考核都是优秀,从未受处罚,未受诉讼,在当上八品文官以前也从没有休过假。”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要对我有所隐瞒呢?您肯定藏了什么不正当的东西。”
果戈里被他逼得没办法,心中挣扎了良久,这才狠下心将手按在头上轻轻一扯。
他那丝绸般飘逸的长被他端在手上,而原来茂密的脑袋顶上则空空如也、锃光瓦亮,原来这是一顶带弹簧的假。
果戈里的模样看起来气恼,戴假的臭美小秘密被人当面戳破让他简直气疯了。
这个方才还紧张兮兮的俄国作家仿佛彼得大帝附体一般,如弹簧般腾的站起,跳到凳子上居高临下的指着亚瑟的鼻子破口大骂。
“您瞧!
我是个光头,这没错。
但是,难道现如今剃个光头也能威胁到皇上的统治吗?您的意思说,没了头,一个品行端正的八品文官就能摇身一变成了普加乔夫了?这简直荒谬!
您这个人实在是太无礼了!
您是个宪兵上校,是五品官,这当然没错,但是这不代表您可以这么欺侮我这样的八品小官,从前我也是在部里工作的,在去女子学院当教员之前,我是在国有财产局和封地衙门工作的!
我在彼得堡还有十多个同学,普罗科波维奇、达尼列夫斯基、帕先科、库科利尼克、巴济利、格列宾卡、莫克里茨基,还有好几个,他们分别就职于各部的机关,您怎么能断定他们以后爬的就不会比您更高了?况且我还认识茹科夫斯基,您多半知道谁是茹科夫斯基吧?没错,皇太子的老师!
他对我很赏识!
还有普希金,我和普希金的关系也向来很好!
这么和您说吧,我告诉您,您千万别把我惹急了。
我是个好性子,但您也不要把我当成没脾气的好好先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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