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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家小区她意外地发现家里的灯亮着,她把车往车库停放好,跑步并两步地跑上了楼。
果然,家里有人,她家吴老师的高跟鞋就摆放在门口,她竟罕见的比她提前到了家。
说起她家吴老师,那还是十分优秀的,她是市三中高中部的英语老师,早早就聘上了特级教师,专带尖子班,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可谓桃李满天下,这每逢她带的那届高考放榜,家里的门槛恨不得要被致谢的学生跟家长踏破了。
吴老师年轻的时候呢也的确是个工作狂,从当老师的那天起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学校里,在许意浓的记忆里她总是早出晚归的,连双休和寒暑假也把自己安排得满满当当,不是去培训班给人上课就是在家里给学生补课,仿佛她是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而生,讽刺的是自己家的孩子反倒没什么时间和精力管了,因而也引起了老人的不满。
许意浓奶奶好像一直跟吴老师不大对盘,许意浓上小学她家老许嫌弃学校食堂伙食不好,一直让她去奶奶家吃饭,有回清明节家庭聚餐,她家只有她一人到了场,本来就不大喜欢她的奶奶脸当即一板,饭桌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说话开始阴阳怪气地借题发挥了。
“意浓啊,不是我要说你妈,这当老师真要当得蜡炬成灰泪始干呐?看她每天忙成那样,也不说往省里调了,这市一中我瞅着她也没去的了哇,哪一次不是被人挤了名额?”
奶奶越说越起劲,“做女人哪有像她这样的,家里什么事都不管,一天到晚倒把学校当家,这就算了,你是老师你吃这碗饭,好,你忙,我也认了,那自己孩子呢?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往我这儿一扔,每天还要我管饭,也没见她贴我老太婆伙食费啊,我那点退休工资自己养老都不够哟。”
紧跟着冷哼一声,“别人家孩子我看她管得那叫个起劲呢。”
在场的两个姑姑自然听出了意思,都是明事理的,大姑率先开口,“那大哥大嫂确实都忙,孩子又要长身体,在学校吃总归不如在家吃的健康,我大哥不是每个月也会给您汇生活费吗?意浓一个小女孩哪吃得了多少?不会吃穷的,您就少说几句吧妈。”
其实就是正常的一句话,奶奶听着却变了味儿,觉得自家女儿帮着外人挤兑她,她不悦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话题扯更远了,“说都不让说了?要不是她当年只顾着评什么教师职称,每天起早贪黑的不顾身体,连自己怀了孕都不知道,头一胎怎么会说没就没?”
她又愤恨地一只手把碗在桌上掷上掷下,“那可是个男胎啊!
本来是我老许家的长孙!
长孙!”
奶奶那一下下的敲碗声就像敲在了许意浓心上,让原本还在吃饭的她一下子懵了,已经咀嚼细碎的食物则卡在了喉咙里再也难以下咽。
大姑见状不对,立刻朝大姑夫使了个眼色,自己又抬手拍拍母亲的背给她顺气缓和气氛,“哎哟妈,陈年烂谷子的旧事您提它干嘛,现在意浓都这么大了不是?”
大姑夫一边附和着一边去搀老太太,“是啊是啊。”
奶奶还气着,“你们说说,清明节连个回来祭祖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她是个什么大人物呐?不知道的以为她是c市最好的金牌教师呢,教书育人教得自己家都不要了,自己的孩子甩给我算怎么回事?”
说着声音不由哽咽起来,“我是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儿媳妇,当初就不该让她进门的,以后我下去有什么脸面见你爸啊!”
小姑父呷了口酒,腿在桌下抖啊抖地,跟看戏似地提了一嘴,“那您儿子今儿个不也没回来吗?”
这下老太太不认了,“那不一样!
这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他那工作可离不了人的!”
小姑父笑了笑,“合着您儿子忙工作就是真忙,其他人忙工作就是不顾家啊?双标了啊妈。”
奶奶更气,直接拍桌,“怎么的?你们今天一个个的都要跟我造反?”
大姑和大姑夫忙站起来劝,好说歹说把她先骗下了桌,扶着回房了,小姑则掐着小姑父狂骂他嘴贱。
奶奶离席了,许意浓却没觉得有多清净,耳边还跟绷弦一弹嗡嗡嗡地残留着聒噪声,总觉得奶奶还坐在她身边似的,望着那满桌丰盛的菜她像看一堆垃圾,她轻声放下碗筷,看向对面的小姑。
“小姑,奶奶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小姑跟小姑父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执起筷子夹了一堆菜往她碗里添,只说,“吃饭吃饭。”
许意浓没动,重复了一遍,“是真的?”
小姑没再说话,桌上只剩碗筷碰撞发出的声响,她默认了。
许意浓这才知道,原来她不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她上头原本还有一个哥哥的,怪不得奶奶一直看吴老师不顺眼,也不喜欢她这个孙女。
不过这些她后来回去跟父母只字未提,因为她觉得没什么意义,不管她是父母的第几个孩子,她许意浓都活生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后来她也不再去奶奶家吃饭了,哪怕学校食堂里的饭菜再差,她都觉得比奶奶家的好吃。
再说到她爹老许,忙碌的状态跟吴老师半斤八两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早年是一家知名私企的财务总账,但他一向胸怀大志,可能觉得一辈子待民营企业撑死就到财务总监了,没什么远大前途,就自考注会进了他们c市当地最大的会计师事务所,到处跑企业审计,一去短则两三天,长则一周以上,每次回来在家待不久接到电话又走了,走之前会给她一堆零花钱。
“要吃什么自己买啊!
千万别不舍得,爸爸下次回来再陪你。”
不过这些话她后来就听听而已,因为食言次数太多了,她就不再当回事了,也看开了,只要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嘛。
她的童年就是这样,属于经济条件尚可却没什么父母陪伴的放养状态,初中前她还小,只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表哥纪昱恒后面,他去哪儿她都要跟着,可没少被他的同学打趣过。
“小表妹,以后让你哥上大学、工作了也带着你呗,就拿根绳把你绑裤腰上。”
其他人就笑,“哈哈哈……”
她性格不淑女,甚至有点男孩气,多半就是从小跟着纪昱恒扎在男生堆里玩影响出来的。
许意浓打开门踏进家里,发现鞋柜那儿放着好几双运动鞋,一看就是学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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