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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此番回杭州,以家中宅子作保,带货到登州,你取了我的银子后,托镖局送回杭州,运上绸子正好渡海去辽东,如何?”
“啊?”
毛文龙有些发怔,先努力听明白郑海珠排兵布阵似的买卖安排,然后反应过来似地疑惑道,“你不怕我卷了钱财跑路?”
郑海珠心想,你和颜思齐有战略性合作,又晓得我与他的交情,怎么敢。
但到了嘴边,就成了花花轿子抬人脸子的话:“将军是懂大是大非的前辈,莫开自污的顽笑。
我一个女流之辈,寄身缙绅主人家,做买卖本就多有不便。
我这点家当,还是指着大人你相帮生利吧。”
毛文龙又得一笔不小的本钱,自然欢喜,爽朗赞道:“小丫头,你不简单呐。”
郑海珠自谦两句,旋即就拿出银票,将颜思齐告诉自己的兑换密语说给毛文龙,又给他加油鼓劲:“毛将军,松江府早就遍布徽商,他们将松江棉布运往辽东,挣得盆满钵满。
我问过他们,为何不运吴丝杭锦,他们说北地不似京师和南直隶富庶,便是中等人家,也穿不起绸缎。
我却觉得,那是他们没有寻到再往上头的门路……”
毛文龙抿嘴:“那是自然,再穷的山头,也有富庙。
小丫头,你和我大闺女一般年纪,我承你喊一声毛伯伯,也不算占你便宜吧?毛伯伯不是与你吹牛,辽东总兵的宅子里,我也是能进去喝酒的。
那张大人的家眷穿的,就是杭锦。
何况,喀尔沁那边,顶喜欢我们大明的好绸好缎。”
郑海珠佯作很感兴趣的模样,问道:“喀尔沁?可是蒙人的部落?”
接下来的航程中,毛文龙对郑海珠的提问知无不言,将辽东边事与人际关系,以及自济宁到杭州的大运河运输情况,说了个七八成。
郑海珠听得十分满足。
要在一个陌生的时空做点儿什么,首先要储备好各种信息。
……
两日后,鸟船靠近了松江府南汇咀水域。
那日给毛文龙带路上船的老翁,姓唐名宏,是岱山岛盐场管事唐阿元的叔叔,与侄儿一样,皆为颜思齐的亲信。
颜思齐让唐宏在南汇咀附近买了一处宅子,专门负责接恰要客。
唐宏早已从传递消息的渔民处,算得了鸟船抵达的时辰,顺顺当当地用沙船将一行人接上岸,去到宅子中休息一夜。
次日,毛文龙带上人马往杭州府去,唐宏则引着郑海珠去惠南镇上雇车,回松江府城的韩家。
唐宏既知郑海珠与颜当家关系不一般,便尤为慎重,不敢在四方城附近随意寻个车夫,而是引着郑海珠,往二里路外的金山卫,去找军官家开的马车店。
金山卫,与天津卫、威海卫、镇海卫一起,并称为四大卫所。
大明王朝拥有绵长的东部海岸线,且世界历史的车轮已驶入大航海时代,一国的海防显得尤为重要,故而到了明代中期,东部临海四大卫所的地位,已远超北部面向蒙古部落的几十个卫所。
金山卫与松江府城相距百里,这在古代算长途,郑海珠投靠松江韩家大半年,也没来过金山卫。
今日实地观之,但见烈日笼罩下,海面蜃气蒸腾弥漫中,一溜青石垒砌的堡墙绵亘于海堤内侧,拱卫着地势最紧要处的那座高大城池,俨然万牲朝贺镇海兽王一般。
唐宏给守门军卒看了郑海珠的路引,二人进到卫城内,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十字街刚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大街那头有一对人马急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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