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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柱忽然唉一声,不想去说。
老熊乘势说:“不来往了?无所谓,啥时代了,还计较那些了,不行就重找———我是这意思,我对象家有个表妹,在大众机器厂了,人家那工作不错,仪表工,那天我突然一想,唉,给我的朋友介绍一下么,给你介绍一下哇么咋样?哈哈哈。”
老熊笑得有点得意,没有半点讥讽或者奚落。
他得意自己的绝妙想法。
国柱也笑了,显得既惊讶,又为难。
惊讶,是那种这个年龄都有的羞涩的期望,同时又夹杂着极度的矛盾。
他有些忸怩不安,坐在哪儿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好,一副从未有过的不好意思。
他嗯哼半天后,掩饰不住笑容地说:“啊呀,像俺们这,谁能看上呢?”
“嗨,别这的说么,你在车间,她也在车间,再说了,一机械不比大众厂大?大众算个啥了,差的远了,你说是不是?”
国柱一听这,顿时有了许多底气。
他没再吭声。
老熊唉一声:“就是,这还差不多,完了等我消息啊,我和我对象说说,约个时间,见一面……”
国柱有点着急,马上说;“唉别急,你现在忙成这的,还有这精力闹这,快算了哇算了哇。”
老熊切一声,有点不屑,撇嘴道:“嗨———,让我咋说你了,太死脑筋。
啥年代了都。
还那么实在。”
郭国柱还是傻笑,果断地说:“别介绍,千万别啊。”
他心里有点莫名的为难,不知道为啥,好像在做什么错事。
他回去的路上,一直被这种心情折磨着。
眼前老是出现车间,老是出现高车组,岳红枫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像是有话要和说。
幻觉,有时候能折磨人,也会梦想成真。
郭国柱妈老说国柱莫出息,不像二波那么灵活,那么本事大。
国柱也不生气,反正是就这样,就是这莫本事,有啥办法。
晚上,一到铸造车间,郭国柱就有点感到异样。
大刘和于文,站在炉前靠墙的铁柜子上,旁边还有车师傅等人,大家都原地站着说话,脸色有点凝重。
郭国柱走近时,没一个人和他打招呼,只有大臭过来不高不低地说:“球了,不存在,不存在!
你说是不是?”
国柱注意到,刚刚交接完的钢炉的顶部,正冒着像烟一样的薄气,白白的,轻轻散开去。
旁人想到山水画里的山间雾蔼。
郭国柱竖着耳朵想知道有啥事。
大刘他们却不吭声了。
他本来不想从大臭嘴里问,他已经开始注意,不想让大刘看见自己和大臭混在一起。
大刘的眼睛正往这边看,扫了一眼,没说话。
大臭不管那些,凑到郭国柱跟前,显摆到:“球他妈的,说是,厂里不想让咱们车间炼采煤机的摇把咧,爱让不让,要我说,不让干,才轻松了,球。”
郭国柱心里清楚了,大刘和于文都是要强的人,按说他又不是车间主任,着急啥。
大刘这时候又嚷嚷开了:“和咱们莫关系?咋能没关系了!
原来据说,干采煤机,奖金多的多了去了,咋能莫关系了?”
嗷,原来是因为这?不至于吧,厂里的计划,和炉前能那么大的影响?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国柱不便于插嘴,默默地走到炉前,他现在也有了一个习惯,就是只要电驴闲下来,他就要绕着炉子转一圈,看看炉口,望望炉顶上的水冒口,拿一根钢棍子,捅一捅出钢水口,那里是经常出事的地方。
“嗨,那谁,郭国柱,正好,你和那谁,一起把出钢口铲铲,尽是他妈的渣滓,不知道咋闹的,最近这几炉不知道咋弄的,尽是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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