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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总司令部的电报中那句不是演习的话不断地纠缠着他。
对处在战争戒备状态的舰队竟说出这种话来,真是愚蠢。
准是哪个低级的报务员给加上的。
一个沉静的、晒得黑黑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只穿着短裤、袜子和皮靴,坐在吉普车里,在码头上等着他。
海军陆战队指挥官已经下令部队准备战斗,他要见见亨利上校。
他们在灼热的阳光和呛人的珊瑚尘中沿着海滩公路驶去,然后拐进一片丛林。
几小时的战备并没改变威克岛的面貌:三座平坦、宁静的砂土小岛构成一个马蹄形,环绕着翠绿的浅滩,四周是辽阔的海洋,上面有成千上万的鸟儿——因为这是禁猎区——民用建筑队的卡车和推土机往来奔驰着。
岛上怪样子的驼背老鼠象小袋鼠一样从吉普车前面跳开,色彩艳丽的鸟儿一群群从矮树林里腾空飞去,唧唧啾啾地叫着。
指挥所建在很深的珊瑚沙底下,用树枝伪装得很好。
维
克多-亨利在这个木材建成的深洞里面对着海军陆战队上校,看到无线电设备和粗糙的家具,闻到过滤咖啡和新挖出的泥土的气味,他感到对日战争已经成为事实。
这个地下掩蔽部没有俄国战壕那种墓地臭味;不是冰凉潮湿,而是烤得又热又干燥;那些正在急急忙忙地架屋梁、安电线的人并不是脸色苍白的、冻伤了的、穿得鼓鼓囊囊的斯拉夫人,而是晒得黑黑的、几乎赤裸的、汗流浃背的美国人。
然而在这里,
在这个能够隐隐约约听到太平洋涛声的地方,这些美国人——跟莫斯科郊外的俄国人一样——正在钻入地下,等待进攻。
美国参战了。
陆战队上校是个干瘦的相貌和善的人,帕格头天晚上和他一起吃过饭。
他把一封信交给帕格,请他带到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去。
“上校,请您当面交给海军司令。
这是我最迫切需要的物资清单。
我们可以在这儿用它作战。
如果他把那些东西送来,我们或许能够坚持到换防的时候。
威克岛的雷达设备目前都在夏威夷的码头上,在那儿已经有一个月了。
看在上帝面上,请他放到一艘驱逐舰上,最好是一架轰炸机上,赶紧送来。
没有雷达,我就是个瞎子。
我不能派战斗机去巡逻,战斗机太少了。
我这里的最高点离海面只有二十英尺,我的水塔也不过再高出几英尺。
我们的结局大概是不得不到铁丝网后面吃鱼和米饭去了,不过至少我们能叫那些兔崽子花点力气来夺得这块地方。”
帕格刚好赶在一场暴雨前面回到旅馆。
飞剪型客机上的乘客们正坐下来吃午饭,这时候狂风震撼着地板,把盘子碰得砰砰直响,窗子上的碎玻璃叮叮当当地摔到花砖地上。
乘客们叫喊着奔到窗前。
粗大的雪茄形飞机,花哨的丛林保护色上涂着桔红色圆圈,在雨中一闪而过;帕格瞥见它们的双引擎和双尾翼。
黑烟和大火已经从礁湖对面的机场上腾起,紧跟着又是一阵爆炸,和更大的火,更浓的黑烟。
帕格经常看到轰炸,但是这次袭击随心所欲地摧毁了美国的设施,还是把他气得发昏。
肆意轰炸的轰炸机,在雨里显得模模糊糊,不断地在小岛和礁湖上空交叉着飞来飞去,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只遇到疏疏落落的高射炮火。
不一会儿,一队轰炸机径直向泛美航空公司的所在地冲过来,这正是维克多-亨利一直害怕的。
飞剪型客机一旦受到攻击,就会使他陷入困境,他的战争生涯还没开始就要告终。
不搭上那个大而醒目的银白色的攻击目标,他就无法离开威克岛。
机群轰炸并扫射着旅馆、泛美航空公司的修配厂、码头以及无线电塔的时候,他们周围响起了一片凶猛的爆炸声和哗啦啦的墙倒屋坍声。
旁边一个汽油库发出可怕的轰声爆炸了,升起一片银白色的大火,飞到天空,久久不散。
乘客们钻到桌子底下,或者挤在墙角里,但是维克多-亨利仍然蹲在窗前,在驾驶员的旁边,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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