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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二爷话不多,铁青着脸,端得比他大哥还生气,又是个拳脚重的人,一拳不够,又扑将上去,将池镜扑倒在地,照着他脸上左一拳右一拳地狠挥着。
池镜并不躲闪,任他痛挥几拳后,还是凤翔出声叫小厮,“还不快来拉开二爷!”
便有两个小厮跑上来将凤二爷架开,凤二爷脸皮紫胀,一面挣着还要打,“大哥,让我打死他!
了不得我给他赔命!”
凤翔反倒泄了气似的,看了玉漏两眼,忽然觉得没意思,“随他们走吧。”
蓦地没了声,都望着凤翔。
凤翔垂了垂眼皮,踟蹰须臾,转身走入廊下。
玉漏朝他侧影望去,想到当时来初进凤家的时候,他也是这副淡然和善的样子。
添她这个人不过是添副碗筷的事,如今放她走,也是收一副碗筷的事。
她心下哀哀的,走去将池镜搀了起来。
他们走没走,又是几时走的,凤翔都无心再理会。
他阖上西屋的门,像给人抽掉了一身精力,往榻上慢吞吞地坐下去,什么也没想,连情绪都是空白的。
坐到日影全倾,剩一线残红未断的时节,俪仙推门进来了,紧跟进来一声冷笑,“我早就说你是个活王八,你不听我的呀,先时一味护着,看人记不记你的情!”
凤翔闷得发烦,不欲理她,阖上眼道:“你好不好让我清静一夜?”
原本俪仙还怕凤翔这次回来,又要和玉漏好得蜜里调油,谁知兀突突出了这桩事,倒是件意外之喜。
她憋着心头高兴,却忍不住要幸灾乐祸几句,“你先时说她如何温顺,懂事,夸得她天上头地下无的,可不是难得嚜,转头就背着你偷了个汉子——”
凤翔猛地摔了个杯,“出去!”
俪仙吓了一跳,一看他脸色十分不好,便咽下话不说了。
正要开门出去,忽见个小丫头撞到门上来,喘着气说:“太太、太太有些不好了!”
本来凤太太那身子骨就不好了几年,今日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到底漏了些风给她听见,细问文英,文英见瞒不住,只好如实说了。
凤太太当下一听,就怄得昏过去,一时凤家乱完那桩,又乱这桩,忙得个人仰马翻。
不过这都不与玉漏相干了,这厢出来,和池镜坐在马车上,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池镜脸上还带着伤,不敢此刻归家,想着等天黑再回去,免得给人瞧见了问,因此吩咐永泉把马车随便往哪里赶。
便赶到秦淮河畔,这里倒热闹得紧,趁着天还未黑包了艘画舫,两个人只在河上游荡。
不一时天就黑净了,两岸人家皆挂满灯笼,沿岸望过去,漫天遍地都是一点一点昏黄的光,星似的,望去使人感到茫茫然。
周围嬉声嗡嗡,有岸上吃酒划拳的,有河上唱曲谈笑的,这样一处地方,无人问津这样一对男女。
池镜坐在榻上,任永泉给他搽着伤,两只眼睛只管望着对过玉漏的背影。
对过开着两扇窗,她瘦怯怯的骨头嵌在苍茫的黑暗里,显得格外伶俜。
他禁不住问:“你后悔了?”
有点轻蔑的口气。
玉漏掉过身,盯着他鄙薄的脸色看一会。
她知道他知道她是有点怕,其实也不是怕,只是有些茫然的惊惧,好像还没准备好,就给推到了台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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