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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烈日正浓,村里刚刚修的沥青公路被晒软,挥发出一阵刺鼻的味道。
侄女儿罗初升学的喜报通过长欣,散播到梨花村罗家的老宅里。
罗氏的长子罗长河却未见多高兴。
这段时间,他有太多愁闷的事情压在心头,无人可以谈一谈。
他觉得很孤独,想来想去,他预备去兄弟长乐的坟上看一看。
罗长河从老宅子里出来,缓步走在这新修的公路上。
可他选的时间不好,现在日头太大,他只是稍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就觉得十分眩晕。
长河就势坐在路边的一棵梨树下,准备过会儿再去。
家中梨树开花一年不如一年,有限的果子被鸟虫侵害,流出黑色的汁水,再无从前盛景。
只是梨花的美好寓意却还没有消失,梨花一开,梨花村的人就不免叹一句:“噢哟,梨花开了!
今年可有人结婚?”
如梨花一般的罗家女儿们逐渐到了适婚的年纪。
女儿们的婚姻大事,成了长河心头上的刺。
罗维静是家中第一个孩子,只比妹妹罗长欣小七八岁。
她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出落得十分美丽,盛如一簇开得正浓的梨花。
在性格上,她同母亲唐彩霞一样,本性质朴,天真无邪。
二叔长乐为了庆祝罗维静上初中,专门从县城买了一条裙子来送给罗维静。
那裙子粉色底子上绣着白间绿的花朵,衬得罗维静的脸更如梨花般白皙粉嫩。
罗维静高兴极了,白天穿了,晚上便要洗好,第二天熨平整了还要再穿。
这惹得李春仙打趣她:“洗了穿穿了洗,衣服不被穿破都得洗破。”
长乐说:“女孩子爱美是没有错的,美丽也是一种特质。
静子天生就是个好模样,是咱们家最顶顶俏的美人坯子。
别说我们家,就是整个梨花村,也没有比静子好看的。”
长乐这样说不是没有根据,且不说如今梨花村的美人再无当年那样盛况,单说罗家的闺女,数量上这样多,也挑不出几个比精子好的。
长欣都二十了,还像个小伙子一样,顶着一个西瓜头,丝毫没有半分女孩子气。
二侄女罗维杰虽然留着长发,但行事作风比长欣还火爆。
年岁相仿的罗维歌、罗维涛、罗初,虽然还小,但看那风风火火四处惹祸的样子,决计长不成罗维静这样。
长乐期望罗维静能再多读书识字,增添些儿书香气质,将来找个清流读书人家嫁去,就如明珠放在丝绒盒子,鲜花奉在琉璃瓶里,真正有个好归宿。
但长河却不这样认为。
每每下地干活的时候,长河便会十分暴躁:人家齐肩膀高的儿子放牛放羊种地一把好手,自己家一群丫头片子没个能帮自己忙的。
因此,罗维静的美丽在长河的眼里,就像是面片汤上放的香菜——他们这个家庭,面片汤上不需要香菜。
罗维静温顺得像是一头蒙着眼睛的驴子,父亲说一,她并不敢说二。
平常她也跟着父亲下地干活,半分不敢偷懒,但干活的质量总是不得父亲满意。
长河心里不快,哪日气不顺或是饮了酒,便对静子非打即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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