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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武睁开眼,眼帘闪着水汽,嗓子泡的微微低哑,道:“进来。”
隔着热雾,他看到夫郎小心翼翼护着半桶水的模样,一时间觉得有趣,就趴在浴桶边含笑看着人。
江云却没那么闲情逸致了,恨不得把头扎进胸膛,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看到什么,只怕一整天都不敢见直视顾承武了。
顾承武看穿了夫郎的心思,还非得开口道:“我够不着,你给我擦背?”
江云拿葫芦瓢的手骤然捏紧,懵了一下讷讷道:“啊……哦好、好。”
乡下洗澡多用皂荚,再好一些就是猪胰子澡豆。
就算是澡豆也分三六九等,上等是混了沉香、檀香等物,富贵人家爱用。
稍微次一些,用桂花、山栀子混合也很香,都不算很便宜。
顾承武是个粗人,本来不爱用这些,全买来给家里人用。
思来想去又怕自己邋遢,脏了夫郎,每次洗澡也用了不少。
江云在手心搓开澡豆,一抬眼,看见本该光滑宽阔的后背上,横七竖八都是伤痕,深浅不一形状不一。
以前吹了灯在床上时,他也用手摸过,只是从没这样直观。
光是看着,江云都觉得心一揪,不敢想这是受过怎样的伤,才留下一辈子都无法痊愈的痕迹。
顾承武噙着笑等人给自己擦背,等了半天发现身后动静凝滞,他察觉出不对,正要转身,就被江云从背后拥住,轻微的呼吸吹在背上,撩起一阵痒意。
“很、很疼吧?”
顾承武嘴角渐渐向下,眉心仍是平和的,似乎已经释怀,道:“战场上,刀枪剑戟常有,都过去了。”
说话时自胸腔发出的震颤传入江云耳朵,像是引起洪钟般的共鸣,震的他从头到尾紧绷。
再没有什么害羞或者不好意思,江云化开胰子,山栀子的香味散开,他拿了干丝瓜瓤在顾承武后背上轻轻揉搓。
这样的力度对顾承武来说太过轻柔,擦完背,江云灭了炭火,拎着木桶回灶房等他。
灶膛里还生着火,锅里煨了大豆粥和两荤一素几个馒头。
顾承武披着湿发坐在灶膛后,借火烘干头发。
因为从头到尾都有炭火,倒也没冷过,只是头发长,又是冬天,得彻底烘干半天才能好。
张翠兰拿了几块糖给小栓子垫肚子,道:“跟你师父上山,可学到手艺?”
小栓子失落垂下头,嘴角向下摇摇头道:“没,师父找到好几只兔子,我连最基本的追踪辨别都不会。”
从第一次打猎后,小栓子就彻夜难免,在想自己是不是选错路了?一想到当初下的决心,又不甘心轻易放弃,否则他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张翠兰看了眼半大的孩子,不免叹口气,这么小就被逼着自谋生存,若不是走投无路了谁愿意做这么危险的行当。
她看了眼灶台后的顾承武。
顾承武却对张翠兰摇摇头,示意她什么话也别说。
若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那即便安慰几句也无妨,做不来也不愁没有后路走。
但无父无母独身一人的,才越要锻炼品性。
猎户这行当岂是人人说做就做的?遇上一点困难就自我怀疑,畏惧不前,还需得别人安慰才能被动上进,那不如不学。
……
江云回房取了干净的麻布巾,走到灶台后,给顾承武拢了头发擦干,道:“烤好了?我、我给你梳头。”
成亲前,顾承武的头发束的散漫,一个马尾随随便便斜扎在脑袋上。
自打有了江云,每根头发丝都一丝不苟,一改之前的模样,变地郑重肃然起来。
顾承武闭上眼,夫郎柔软的手指在发间梳刮按摩,浑身上下都轻松许多,闭上眼有些昏昏欲睡。
扎好头发,江云拍了拍顾承武肩膀,道:“好了,吃了早食你睡半晌。”
知道山上日子不好过,睡觉也得时刻警惕,江云没让顾承武做任何活。
顾承武趁着无人,捏了捏江云手心,道:“休息足了,过几日大集一起去镇上,把那鹿卖了。”
年关将至,家里人多的,要备的年货也多,这两日已经有人早早去镇上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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