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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步往内走,被刀鞘格挡回来。
贺既:“他们怎么样了。”
风骊说话依然一板一眼,平如刀刃:“无可奉告。”
贺既冷冷瞥向三垣司大门口的碑。
这是百年前刻下的,上面“忠于大临”
四个字还是高祖亲笔写就,这块被认为是三垣司立足之本的碑石常年立于巍峨建筑的阴影里,不可避免地生出青苔来,与门前悬挂的红灯笼相互映照。
这一切是那么荒谬,就像他捧着先帝写的那张“豫”
字从宫里回来那天晚上无端做过的梦。
一切都颠倒、没有逻辑、全无道理,大象撞上病虎的獠牙,被天狗吃掉的月亮在每个漆黑的夜里哭泣,想做好事的变成燃料、打起火苗来给罪恶滔天者取暖。
就这样,还能算是“忠”
吗?
贺既拔出风骊的刀,其他人有序上前就等上司一声令下。
但风骊没有动作,他沉默地看着贺既拖着长刀走到从小被师父带着无数遍的碑刻旁边,长刀翻到某个角度将阳光折射进他眼中,在晃神的一瞬,耳中传来金石相撞的刺耳声。
贺既握刀的手不住颤抖,刀口裂出口子,又在抖动中摔落在地,而那块碑只是多了一道刻痕。
什么浩瀚诗词、锦绣文章,对上至高的权力,不过如此。
风骊手下送来新的拘捕名单,贺既的名字赫然写在第一位,但是他没有将人当场拿下,因为随着名单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纸条。
于是他没管那把已经报废的刀,走到贺既面前:“贺大人,圣上有旨......”
贺既曾无数次走在这条宫道上,从五岁那年舅舅带着他进宫起,再后来他跟着太子......但很快又变成了瑞云帝。
他在这条路上看着在宫外人人称羡者在踏上这条路时便谦卑恭敬、惴惴不安,这就是大临的官员,而他也在众望所归下成为其中一员。
宫中的一切从他眼中漫过,但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四月的风。
他跟在风骊后面到了寝殿门口,却没有进去,一人站到他面前。
这个人他认识甚至可以说很有一番交情,彼时他金榜题名春风得意,正是这人为他斟酒,当时的内侍已经成了御马监的掌事者,而他即将被投入狱中。
“贺既,圣上让我问你,许珉有罪吗?”
袁钦说。
“没有。”
“戴瑶有罪吗?”
“没有。”
殿内传来好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待方寸天地重归于静,袁钦阖上双眼:“如此,便跪下反省,想通了再走。”
每过两个时辰就有人来问同样的问题,而贺既一如既往的回复在冷寂的空中荡开,殿内与殿外都听得清楚。
等到晚上殿内灯火熄灭,便无人来问,只有前方坐着的内侍操着一对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
初三的天,峨眉月在黄昏时刻显露踪迹,又很快随落日一起消逝,此刻四处皆静,连一丝风也没有,参横斗转,头顶星空还不解人意兀自明亮。
贺既已经感觉不到膝盖的存在了。
在瑞云帝气急败坏乱砸一通后不久,宫人端着一筐碎瓷片倒在贺既跟前,还能看出梅瓶形状的一大片摔落下后裂成好几小片,离他最近的那片上隐约能看清文字,正是上月皇帝喊贺既题词的那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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