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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诩听他刚才的话,早隐约猜到是这事,虽说心里已有明确人选,却不敢直言,只道:“此乃大王家事,非臣所能言。”
“立嗣关乎社稷,何言家事?”
曹操的笑容已慢慢退去,“对你没什么隐晦的,如今子桓、子建各负盛名,又皆有人拥护,寡人昼夜思忖不能决断,你看他俩谁合适,子桓还是子建?”
这算是把话彻底说透了。
贾诩却仍不作答,默默低下了头。
“唉……”
曹操见他不语,叹了口气,“这等事确乎不该问你,但寡人实是无奈。
昔日本有嫡长子曹昂,文武兼备,德行亦佳,惜乎早夭;若此子在世岂有今日愁烦?今嫡子不在,可造就者便只子桓、子建,难辨高下故而问你。
你岂能不替寡人分忧?”
这话似乎轻描淡写,其实甚是犀利——曹昂为何死在宛城?还不是因张绣突袭。
张绣何以突袭得手?还不是贾诩谋划。
所以曹昂之死贾诩是帮凶!
曹操言下之意明确,你把我那接班的好儿子害死了,如今得帮我再挑一个。
别人能装聋作哑,你躲得开吗?
料想贾诩绝顶聪明,此言一出势必表态。
哪知他充耳不闻,兀自耷拉着脑袋,手中缓缓转动着水碗。
若在数年前曹操早就恼了,如今谨遵医嘱尽量不动怒,便轻轻敲着几案,提高声音道:“没听见寡人之言吗?为何不答?”
“唔?”
贾诩满脸呆滞地抬起头,“适才臣想起件往事来,故而未能答复,请大王恕罪。”
曹操才不信这鬼话,却也不点破,揶揄道:“是何往事令你这般思索,连寡人问话都不答?”
贾诩放下水碗微微欠身:“臣思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之事耳。”
“嗯?!”
曹操闻听此言不禁打个寒战——袁本初、刘景升父子之事?昔日袁绍废长子袁谭,立幼子袁尚,导致兄弟相争国分为二,曹操坐守渔人之利遂平定河北;刘表也是废长子刘琦,立次子刘琮,结果少子不能压众,荆州献土而降。
这两家都是曹操亲手打败的,又都因废长立幼而败,贾诩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哈哈哈……”
曹操抚掌而笑,“公真乃智谋深长之士也!”
“大王过誉。”
贾诩松口大气。
曹操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他虽询问贾诩,但并非全无主见,近来每每思忖立嗣之事,还是觉得曹丕更为妥当,今日听了贾诩建议越发笃定。
不过一愁方消、一愁又起,只笑了片刻曹操便笑不出来了——五官将府与临淄侯府并立的局面已经形成,他们各有一帮掾属,朝廷官员暗中依附的也不在少数,现在这种情势下突然立太子,无异于在朝廷掀起一场风暴,所有人都要跳出来各为其主,那可就乱了!
这件事还得慢慢来……
“启禀大王。”
帘外传来严峻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曹操思绪。
“何事?”
未得准允严峻不敢进来,在外面禀道:“校事赵达、卢洪请见。”
贾诩赶紧起身:“既然大王有事,微臣……”
“慢着,这就想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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