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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腾地站了起来,“此时就缺宾客,我亲去迎接。”
他去迎接,满院子人怎么办?全是仆从,关了府门怎么闹都成,叫外人瞅见不合体统,何况黄门侍郎乃魏王近臣,回去告一状可受不了。
众奴辈躲的躲藏的藏。
崔氏、陈氏也不便见外客,隐身堂屋内,悄悄张望。
曹植正愁没人说话,大步流星去迎;见府门大开,刘廙手捧一卷文书峭立月光之下,瞧不清神情,后面还有几个随从,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他手:“恭嗣,你来得好!
正无人相伴,快陪我饮酒!”
刘廙连忙推辞:“微臣有差事……”
曹植哪管他说什么,拉着他手直走到院中,见众仆僮散去,杯盘狼藉,不免好笑;借着灯火扭头一看,却见刘廙面带愁容,忙问:“你怎么了?”
刘廙眼神躲躲闪闪,似是难以启齿:“大王有诏。”
“嗯?”
曹植一愣,随即仰面大笑,“事已至此有何为难?我这府里属员都走了,难道父王还要调我身边仆从?父王要谁只管领去,文书信函也在侧院放着,倘有瓜葛也叫人搬走,你我只管喝酒!”
刘廙要的却不是这些,犹豫片刻把牙一咬,深施一礼道:“在下得罪临淄侯了……”
展开曹操的诏令,读道,“汉室中兴因世祖俭朴修德,与民休养;汉室之衰究孝灵穷奢极欲,挥霍无度。
曹魏得汉室之封,守汉室之土,前世之鉴,岂不慎哉?孤谨奉先德,治国尚俭,舆马服侍,不尚华丽,二十余载未有违,然后辈不沿承。
临淄侯植,任性而行,不自雕励,饮酒不节,自其私开司马门来,孤不复信诸侯也。
子既如此,媳则亦然。
前者家宴,临淄侯妻崔氏,衣之华丽过于宫妃,又素无颐德,未产子嗣,侍上傲慢,驭下无恩,此敝帚之女岂堪配与王家?现着令……”
刘廙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异常颤抖,“令崔氏自尽,以儆效尤!”
“啊!”
曹植感觉浑身的血仿佛被抽干了,登时僵立,“父王要我妻自尽……”
刘廙哆哆嗦嗦卷好诏令:“君有令,臣不敢不办。”
曹植虚脱般倚在柱上——我已不想再争,也无力再争了,父王为何没完没了?儿媳都不放过!
还有半分父子之情吗?但转念一想随即了然,一者崔氏干预宫闱之事,再者她是崔琰的侄女,崔琰已被逼死,父王怎愿留一个与他有仇的儿媳?但夫妻情重怎忍割爱?
刘廙也知不近情理,但怎奈何?不愿在这悲怆之地逗留:“明日一早大王将派人来验尸,在下告辞。
侯爷多保重!”
不等他施礼接诏,把诏令往他手中一塞,叹息而去。
曹植攥着那冰冷的诏书,在院口愣了好久,才想起现已近二更,自己与妻子共处的时刻越来越少了,可这事怎么跟她说呢?院中再无一人,他踉跄行至席前,拾起盏酒,也不管谁喝一半的,仰脖灌了下去,只想暖暖寒了的心;抬头又见,侧室陈氏慢慢从堂柱后走出来,也是踉踉跄跄、满脸泪痕。
“你、你们听见了?”
陈氏点点头,越发泪如雨下。
曹植快步奔入堂中,却不见崔氏倩影,不禁喝问:“我妻呢?”
陈氏泣涕难言。
他又跑出来欲奔后堂,哪知方至二门,众侍女仆僮齐刷刷跪倒门口,阻住他去路。
“让开!”
曹植抬腿便踢,“我要见夫人。”
众仆人任他责打就不闪开,陈氏从后面抱住泣道:“夫人有言,她趁早上路,不再见您。
让我们告诉您,千万莫以她为念,今后谨慎侍父,孝悌待兄,保重前程要紧!”
“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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