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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就死在这句话上啦!”
郭嘉把眼一瞪,“青州之地除了平原、乐安皆已叛乱,臧霸、孙观日日攻城夺地,青州早晚必属我家曹公,何劳袁谭相赠?况且这天下十三州哪里不是汉室天子的?曹公奉天子以讨不臣,就是要扫灭狼烟归为一统,你胆敢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认定青州之地姓袁吗?曹公不杀你还等什么!”
这番话把辛毗吓得面如土色。
郭嘉见他有所动容,便又和缓下来,“曹公明智叡断非同等闲,兄长那般说辞连小弟都说服不了,怎能撼动他老人家呢?若再一时激动言辞失当,曹公恼怒将你处死,那你这满腹才志一世富贵岂不付诸东流?你一人死倒也罢了,可怜辛家数十口性命也都没指望喽!”
“你……”
辛毗见他捅破窗纱大吃一惊,既而又想到荀攸这几日避而不见,料是早就跟郭嘉说明白了,哭笑不得长叹一声,“原来你已知其中隐情。”
“岂止我知道,就连曹公也知道。”
郭嘉自然而然攥住辛毗的手,一边摩挲一边道,“其情可悯其仇可恨,无奈当此乱世这样的事太多了,曹公即便仁义也爱莫能助。
不过小弟倒能给兄长一些建议,要想说动曹公回军北上,救家眷脱苦海倒也不难,但不能基于袁谭之利益,当为曹公而谋啊!”
辛毗默然点头,可转念一想——不对!
受袁谭所托却为曹公谋,这岂不是背主投敌了?他抬头欲争辩,却见微微火光下,郭嘉的笑容宛如春风一般友善,竟一时无言可对。
“佐治兄,有句话从你一来我就想说了。
昔日光武爷中兴之时,麾下大将马援有云‘当今之世,非独君择臣也,臣亦择君矣’。
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仕。
袁绍在世之时虽不能胜过曹公,却也兼并四州成一方之英豪,那时兄长抗拒征辟不肯南归实属当然。
换言之即便袁绍已死,其诸子若能谨守孝悌休养生息,继续辅保他们也说得过去。
但是袁尚、袁谭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视亡父基业如草芥,累万千将士死于内斗,河北之民饱受其苦,就是袁本初生前重用的那些豪族也没得着什么好处吧!
如此昏聩之辈保他们作甚?”
这些道理辛毗岂能不懂?不过一则他保袁氏已久颇有顾念,二则卖主求荣遭人唾骂,三则其兄辛评辛仲治乃袁谭死党,是万万不可能转投曹操的。
郭嘉已看穿他心事,又软语道:“请兄长再思,何人扣押你家族老幼,还不是袁氏兄弟吗?以小弟之见你与袁氏非是主臣乃是仇人!
若非他们兄弟不睦,何至你们兄弟之家眷蒙囹圄之灾?方今之计唯有助曹公破袁氏夺邺城,才是复仇之正途!”
“自古忠义不得两全,我兄弟既保了袁谭便顾不得许多。”
辛毗依旧振振有词,但底气已不足了。
“佐治兄若真无贪恋家眷之意,岂会托荀攸为你说情?”
郭嘉又使出激将法,“恕小弟直言,今日你若不改投曹公麾下,只恐日后遭天下人耻笑。”
辛毗也是性情中人,一闻此言火往上撞:“笑我何来?”
“嘿嘿嘿,笑颍川辛氏兄弟有眼无珠错保庸主,日后曹公扫平河北,我们这些同乡做高官骑骏马,你家破人亡还要披枷带锁受辱军中!”
“可恼!”
辛毗气得红头涨脸,背着手在辕门怒冲冲转了好几圈才慢慢停下脚步,但口风已经变了,“若能救一家老小脱难,我个人之名节倒也罢了,当年陈登受吕布之使反为曹操而谋,至今也无人说他什么不好。
但我临来之时兄长再三嘱托,若我归降曹操,日后有何颜面见兄长仲治?”
郭嘉摆摆手:“凡事都有通融嘛。
想荀令君之兄荀谌,不也是在邺城为官吗?就是那十头牛拉不过来的郭图,论起来还是我同族呢。
辛韬与你也是同族,各为其主有什么相干?他日曹公平定河北之后,念及你的功劳也不会亏待仲治兄。
天下大势如此,佐治兄不过早到了一步,令兄早晚也要步您的后尘。
好好思量一下吧,袁氏兄弟相争,害的不仅是亡父之基业,还有帐下之士大夫,还有三军之儿郎,还有千千万万无辜百姓啊!
你们兄弟那点忠心与这些相比孰重孰轻,掂量掂量吧。”
说到最后,郭嘉几乎就是央求。
在幽暗火光照映下,人影修长犹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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