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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越河济水,遥望大海涯。
钓竿何珊珊,鱼尾何簁簁。
行路之好者,芳饵欲何为?
“噫!”
刘桢惊呼一声,“惜乎惜乎!
方才没能拿出与大家共赏,此首乃今日之魁首也!”
“哼!”
曹丕只当他是献殷勤,“你莫要拿我取笑,这寥寥几句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刘桢摇摇头:“在下并非奉承公子,您的这一首确有高明之处。
《诗经》有云:‘箬(ruo)藿竹竿,以钓于淇。
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此乃世间相思之态。
这一句‘钓竿何珊珊,鱼尾何簁(shāi)簁’可算尽承其美了。
佳作……佳作……”
“其实我自己觉得也不错。”
曹丕瞧他摇头晃脑如痴如醉,似乎不像是安慰之言。
刘桢沉吟半晌,笑道:“方才元瑜那首《公宴诗》不过小试牛刀应景而已,我那一首《射鸢》歌大风赋猛士,贵在一石二鸟,为大家取个乐。
孔融那老儿狷狂不羁盛气凌人,不过也是他生平志向所在,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别人真还比不了!
至于主公那首《善哉行》乃是彰显先贤之仁,自不敢望其项背。
通盘看下来唯有公子这一首最妙,袅袅轻轻正合心境。
想来公子年近弱冠,必是情窦已开,思慕美人乃世间男子之常情啊!”
“休要拿我取笑,”
曹丕脸色微红,心下并不赞同他看法。
这首诗写的并不是相思之情,合了《诗经》之语其实是误打误撞。
但刘桢乃此中高手,他若真心说好那必定是不错,日后寻个机缘巧合再拿给父亲瞧瞧,肯定能得一番赞誉。
想至此他连连道谢,又闲话几句打算回转后堂,哪知还未走到二门,忽听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背后呼唤道:“公子请留步。”
曹丕回头一看——是新征召来的一个掾属。
此人不似刘晔、杜畿等那般出众,刚才在人堆里坐着,不显山不露水半句话都没说,曹丕连他名字都不晓得,便搪塞道:“先生有事吗?”
那人恭恭敬敬作揖道:“恕在下冒昧,能不能将您手里那篇诗文给在下瞧瞧?”
曹丕不知他意欲何为,上下仔细打量:此人二十四五岁,说话略有些兖州口音,个子不高脸庞白皙,五官相貌皆不出众,留着刚蓄起的毛茸茸的短须,身穿一袭普通掾吏的皂色深衣,没有冠戴仅是一根黄杨木的簪子别顶——不过就是个平凡的小人物。
那人见曹丕不搭言,忙解释道:“公子莫要误会,在下只是听说您颇有文采大笔华翰,想要亲眼瞧瞧您的诗作罢了。”
曹丕料他是个阿谀倖进之徒,若不给看必定纠缠不休,便没好气道:“你看看便是,不过我后堂还有要事,你快着点儿!”
那人接过竹简,低着头猫着腰一身谨慎之相,小声默念了一遍,遂将诗文递还,赞道:“好诗好诗!
‘行路之好者,芳饵欲何为?’这世上之人纷纷攘攘追求名利,却不知那仅是芳饵钓钩。
人之一生犹如大江东去,争来争去最终为的又是些什么呢!”
“你……”
曹丕大吃一惊,心下暗暗称奇,这才是此诗的原意呢!
方才刘桢没有品味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功力不够,现在却叫此人解了个明明白白,当真人不可貌相。
他赶紧收起公子哥的做派,正襟拱手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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