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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一大家子人包围中孤独地活了二十多年,现在也一样能够孤独地活下去。
“就要说。”
她深深吸了口气,“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只有你会蹲下来跟我说话。”
好像是有这回事。
他的妹妹从小说话就细声细气的,没人听得见,他得弯下腰去凑到她嘴边听,或者把她抱起来让她凑到自己耳边讲。
大声点,说吧。
她就会说有一个虫子,一朵花,身上冷,或是脚痛走不动了。
妹妹说完会立刻把头埋到他肩膀上或是腰上,因为大人听到了会骂她屁事多。
“只有我哥会来找我,带我走。”
谢尔斐说。
她说起另一件事。
对,他记得那个公园。
他也记得自己扭头跑了是因为继父和母亲只牵着弟弟的手,只顾带他围着滑梯没完没了地玩。
他觉得没意思,就走了。
而谢尔斐比他更早被遗忘在了公园深处,如果不是哥哥恰好在找一处狗尾巴草最茂盛的地方,顺着原路溜达回桃花林中间,她或许会盯着水中的白鹭走过去,然后摔下河堤。
谢尔斐说她被哥哥牵回公园大门口时非常害怕。
一个小小的孩子身体里填埋的恐惧致密到能把数十年后的大人压垮。
她当然会挨骂,或许还要挨打,当着大门口售票员的面被狠狠抓着耳朵吼半个小时。
她说她害怕哥哥也会因为自己挨打,哥哥就不会喜欢她了,再也不会这样抓着她的手牵她出去玩了。
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她已经能够看到爸爸妈妈抱着弟弟在等他们。
然后她的哥哥停下来,朝她微微蹲下,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逃跑。
往前,看到门口的杆子了吗?直接钻出去。
不要管哥哥,哥哥到了外面去找你。
我们回家再说。
她听懂了回家这两个字。
他们逃掉了。
虽然谢尔斐脑袋被门口横杠砸得嗡嗡响,白牧林挨了他妈妈两巴掌,手臂上多了两道指甲挠痕,但是他们冲出了公园,手拉手奔向公交车站,赶上一趟差点要开走的车。
“只有那天我回家的时候一点没觉得害怕。”
谢尔斐抓着他的手摇了摇,“我想要像你一样勇敢。”
白牧林沿着她的指节轻轻摩挲,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又贴到唇边。
妹妹的皮肤上带着些水气,但仍是温暖的。
她没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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