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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知雪梅生气了,放下碗,到套间,在床前站会儿,低声说:“去吃吧,打个碗,娘又没怪你,气啥气。”
雪梅悲哀地说:“我不饿!”
春光说:“睡一夜嘞,咋会不饿呢?”
雪梅不吭声,叹一声。
春光想想,说:“我知道你气妯娌仨就你一个人下地。
可咱能都学成她们那样吗?再说,咱为头老大,得带个好头。”
雪梅说:“带个好头是中,可谁说好呢?”
春光说:“问心无愧,管谁说好不说好!”
雪梅停会儿,又叹一声,便起来吃饭去了。
春光也吃饭去了。
大家吃罢饭,春光背着大筢子;根旺扛把镰;在镰把上挂盘绳背着。
春晖也拿把镰;女儿空着手;大家便下地了。
柳俊偷偷把几毛钱用砖压在堂屋西窗台,嘱咐肖环买点礼物去娘家,把个小手巾系在扣枚上,挎个竹篮子,崴着小尖脚,也下地了。
天微亮。
路上的人像一溜水,都慌慌张张往西地走。
庄跟前的地里已站了黑压压的人。
根旺说西坡离庄远、那里人肯定少、去了能抢头水。
于是家人便去到西坡,一看果然人不多。
春光卸下扛的大筢子、拾掇好,打算搂。
大说现在有潮气、麦秆不上筢。
于是春光便放下筢,一根连一根地拾起来。
他拾一把长秆麦,用胳膊跨住它,跨不住时,把它放地上,把筢子拿过来和麦放一块当老堆。
他捡到麦穗,用麦秆把它缠成蛋,放地上一溜儿。
他拾会儿,怕走远麦蛋被谁拿走了,便拐回来,把它收到老堆上。
根旺拿着镰,见哪麦多,就跑过去,用镰把它搂一堆,掐起来放在儿的老堆上。
柳俊把竹蓝放身边地上,弯着腰,拾一步,一挪篮。
她拾把带秆的麦就跨着,拾把短杆穗就把它缠成蛋放地上;拾个穗,扔篮里。
她怕篮底漏麦籽,就解下勒头巾,垫在篮底里。
拾会儿,她挎着篮赶紧拐回去,收起麦蛋子,把秆麦、蛋麦、麦穗都扔在儿的老堆上,留下麦籽在篮底,挎着篮,又去拾。
女儿拾一阵,就直起腰,看看这,看看那。
娘嗔怪道:“恁大个闺女嘞!
不像个干活的样子!”
女儿凹着腰,说:“我腰疼!”
娘说:“小孩家,哪有腰!”
女儿捶着腰,说:“这是啥!”
娘说:“啥也不是,赶紧拾吧!”
女儿莞尔一笑,又拾起来。
雪梅一见财就没气了,弯着腰,像鸡啄米似的一根连一根地拾。
春晖拿着镰,见了麦穗,觉得那是娘们家拾的东西,看不眼里,懒得弯腰拾;又找不到多的麦,跑了半截地,累、慌得满头汗,才拾一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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