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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日,天色微亮,屋外隐约有鞭炮声传来。
赵白鱼迷迷糊糊地呓语几句,拉起被子就往里头钻,寻到热源就弃被而往霍惊堂怀里蹭。
霍惊堂潜意识揽住赵白鱼,手掌包住他的后脑勺继续睡。
此时京都府内外所有人家开始忙碌,先洒扫尘除,再换门神、钉桃符,摆上坚果蜜饯等零食,如果家里小孩偷吃完了,便要紧赶慢赶跑到市集上买,那儿好不热闹,春节一应物事皆有贩卖。
郡王府自也不例外,天还没亮,府里上下便忙得脚不沾地,砚冰一大早在郡王府门口点炮仗,寓意除旧换新、驱灾消邪。
到天光大亮时,嬷嬷们便不惯着府里的主人,带着洗漱一应物事来到主院外敲门,不准他们睡懒觉。
赵白鱼哀叹一声,朝被窝里钻,困得不想起来,但帘子外站着秀嬷嬷。
秀嬷嬷:“五郎,莫贪睡,别忘了今日是除夕。”
许是春节氛围热闹轻松已经刻进骨子里,赵白鱼难得闹点小脾气:“往年这时候不是可以睡到辰时末吗?”
秀嬷嬷:“往年你是什么身份?今年你在哪儿?往年的赵府,其他院子天没亮就得起来,就咱们小院门可罗雀,我方放纵您睡晚,现如今是在郡王府!
早上有客来拜访,有些客人我们底下人能挡住,有些还得主人家接见才行。”
秀嬷嬷断然拒绝:“不成。
下午得您去拜访,难道您想让先生亲自登门拜访?吃了午膳便有一个时辰的访客时间,然后赶紧回府洗漱入宫参加宴饮,晚上游京都、守岁,到明日才可睡晚些……五郎,听清楚没?”
赵白鱼拖拖拉拉的,“知道了——”
温热的湿巾贴在脸上,睡虫立即被赶跑,赵白鱼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洗漱完毕便去填饱肚子。
如秀嬷嬷所言,郡王府门庭若市,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海叔告诉赵白鱼:“靖王被贬为庶人,处以极刑,临安郡王仍圣眷不衰,于京都府天潢贵胄的圈里,本就是超然的存在。
小郡王平日不与人结交,也就除夕当天会开郡王府的大门,接见来拜年的人,想巴结或讨好的人自然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踏扁郡王府的门槛。
何况小郡王和小赵大人前段时日齐心协力停了大狱,欠了恩情的那些人也会来。”
海叔笑说:“不必所有人都见,小赵大人看来客名单,想见就见,不想见便叫人打发走。”
拿到赵白鱼手里的来访名单已经经过筛选,会个面,喝茶谈天倒不是难事。
“既是过年,便叫来客们都到花厅相聚。
府里的博具可都放在花厅?”
“投壶、斗茶、骰子、牌九和叶子牌都备上了。
还备了捶丸,花厅后边有道没锁的小门,穿过小门便有击捶丸的场地。”
捶丸类似现代的曲棍球,是时下风靡的娱乐游戏之一。
赵白鱼进去花厅,里头有十几人,三到六品大员皆有,还有人携子孙而来,厅里每个放置博具的地方都有人在玩。
花厅主位放一张卧榻,霍惊堂曲起一条腿踩在卧榻边沿,坐姿洒脱不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做出倾听旁边大儒高谈阔论的姿态。
甫一入花厅,霍惊堂就抬眼看过来,拍着身旁的位置说:“小郎,这边。”
正聊着斗茶知识的人看来,却都是当朝三四品的朝官。
他们目光温和地打量赵白鱼,笑着点头示意,主动介绍,比如在霍惊堂左手侧穿玄色袍服、鬓边簪花的中年男人是度支使杜工先,他旁边穿浅色儒生,同样鬓边簪花的山羊胡男人是户部副使。
还有不少从未说过话的朝官都主动和赵白鱼攀谈,颇为热情,就是喜欢询问他对未来的展望和对官场的看法。
赵白鱼一律敷衍过去,他不展望未来,一旦说出他对官场的真实看法,怕会得罪在场所有人。
不过穿上私服的朝官们不聊官场和公事,而是谈天说地,讲经论道,解析到位,见解独到,饶是有现代阅历的赵白鱼也时不时惊叹,深受启发,逐渐听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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