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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主楼里大开夜宴,男人们在前厅,女眷们于花厅另摆筵席。
无论大小家宴,只要有婆母在场,婉瑛都是没坐着的份的。
萧云漪见她站得辛苦,便让她去跟几个媳妇坐一桌,不用在这儿伺候。
她这样吩咐了,婉瑛却还不敢动,看尤夫人的脸色。
尤夫人自然不会拂贵妃的意思,摆摆手赶苍蝇似的让她去了。
婉瑛入了座,但她跟家中的几个妯娌都不亲近,也只是呆呆坐着。
姑娘们的那一桌却格外热闹,单吃酒没什么意思,萧云漪又令众人不必拘束,须得尽兴才是。
靖国公府的四个姑娘,还有小尤氏的几个媳妇都是年轻好玩乐的,又为了哄贵妃高兴,便行起了酒令。
此令还有个雅名,叫花间令,众人依次序掷骰子,掷中者掣花签一枚,按上面篆刻的小字行事。
轮到贵妃时,正好抽中一支牡丹花签。
萧云澜凑趣儿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签儿抽得正妙,除了大姐姐,在座诸位也无人配得起牡丹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萧云漪便让众人以牡丹为题,做一首五言律出来。
这可是在贵妃面前大展才华的好机会。
众人谁也不肯让谁,一个个苦思冥想,埋头作诗,片刻工夫后,便有人做好了,争相献诗,供贵妃娘娘点评。
一片热闹光景中,萧云漪忽见婉瑛冷冷清清坐着,与周围景致格格不入,不免笑问道:“妹妹可有诗成了?”
婉瑛迷迷茫茫地抬起头,眼神呆滞,似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旁边尤夫人嗤地一声笑:“你可别难为她了,大字不识,还想着作诗?”
萧云漪倒不知婉瑛不识字,虽不是有意为之,但到底戳了人家的痛处,一时有些尴尬。
萧家四位姑娘却讥嘲起来,萧云澜对婉瑛道:“只怕嫂嫂真作出几句诗来了呢,嫂嫂快拿出来,可千万不要藏私,让姊妹们评鉴评鉴,说不准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拿下个魁首呢!”
说罢掩袖而笑,其余人也齐齐哄笑起来。
这本是靖国府中极常见的场景,萧云漪却听得皱起了眉头。
嬉笑声中,婉瑛红着脸抬起头,冲萧云漪躬身一拜:“贵妃娘娘,对……对不住,妾身不会作诗。”
“不要紧……”
萧云漪安慰的话还没说完,五姑娘萧云淇便嚷嚷着说自己的诗作好了,萧云漪只得抽出心神去看她写的诗。
这个宴席上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反正无人在意婉瑛心情。
婉瑛一人坐在角落里,面前是残羹冷炙,她提起银壶倒酒,倒了半晌,不见酒液出来,在耳边晃了晃,空空如也,方知自己将一壶酒喝完了。
婉瑛本不善饮,可不知为何,今夜很想大醉一场。
她去旁边桌子,顺了半壶残酒来。
小尤氏偶然一瞥,见她支颐懒懒坐着,雪腮泛红,星眼微饧,一副不胜酒力的羸弱之态,情知她是醉了,便过去劝了一二句:“冷酒吃多了,胃要疼的,若实在想喝,不如叫奴婢们烫上一壶来。”
婉瑛醉了,眼前的人也认不清,恍惚中,以为看见了姨娘,微微笑着,口齿不清道:“多谢,多谢……阿娘,我不喝多了,就,就再喝一杯……”
酒酣耳热之际,似听到有人低叹一声,随即手背覆上一层温暖。
但那暖意转瞬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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