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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总该有止痛药吧?我扶你吃一片,啊。”
他拿出最好声好气的态度哄道。
被窝里,瞿清许仍伏在软枕里,四周都被堆叠起来的柔软被子包裹着,露出小半张白皙到毫无血色的脸。
“这儿没有药。”
闻序一愣,听到瞿清许喘了口气:“今晚多谢你为我破例了。”
闻序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皱眉:“这和那是两码事。
快睡吧,明天说不定还要带你去医院看看呢。”
说完,没留给对方任何话口,闻序回身拉了床头台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重新躺回地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床榻,捞过被子胡乱盖在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青年那句话分明是事实,落在他耳朵里,却别扭极了。
“晚安,”
闻序瓮声瓮气说着,阖上眼,“有事记得叫我。”
压抑的暗夜里,床上窸窣的一阵布料摩擦,瞿清许微微从被中稍探出身子,细碎的微长刘海下,一双黑色的眸子里难得流转过一丝清明的光。
他遥遥望了一眼床下躺着的人。
闻序的背影十分宽厚,像拱卫亲王的忠诚骑士,沉默却安心。
瞿清许张了张唇,最终露出一个无声而苍白的微笑。
“嗯。”
他终于默默把脸贴回枕上,略带浑浊地哽了哽,“晚安。”
早晨六点半,手机闹钟准时响起。
闻序习惯性往身旁摸索了一阵,手却砰地轻撞上坚硬的木头,觉都醒了一半,睁开眼睛。
是实心的红木床。
意识回了笼,闻序模模糊糊想到自己这是宿在了那个人家,起床气让他有些不耐烦地长出了口气,又忆起那个名叫方鉴云的病患,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揉揉眼睛:
“喂,感觉怎么样,方——”
话音戛然而止。
闻序仰面朝天地躺在凌乱的被褥上,呆呆地向上望去。
一只细白的手腕从床头探出来,向下垂落在他眼前。
那腕子从收拢的袖口伸出,掐细的骨骼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折断般,有种不可言说的易碎感,手背下纤细的掌骨与淡青色的经络起伏,修长的指节自然地延展出漂亮的一节线条。
闻序呆望着那只手,像电影里看到惊艳绝伦的主人公时没出息的路人甲,就这么头脑放空,直勾勾地看着。
他从来没有留意过,方鉴云的手生得和他那张脸一样好看。
闹钟还在响,闻序却没有按的心思,仍旧目不转睛,直到视线忽然锁定在虎口处。
与整只肌肤细腻的手不同,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虎口处的皮肤有轻微的粗糙痕迹。
闻序脑中忽然闪过他见到方鉴云第一天,对方对谭峥说的话。
——谭上校是军人,可左手虎口和食指上却有右手持枪的人才会有的枪茧……
谭峥家宅中青年笃定而果决的眼神,化为一道锋利的箭,凌空射来,砰的一声!
在脑海中爆响的,却是那日医院里,那颗始终没有找到痕迹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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