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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娘扭头远远把屋子望一眼,忍不住开始怀疑,她真的爱仇九晋吗?会不会,想要补全当初的遗憾、比如今爱他的成分更多了?又或者,是优渥日子的诱惑力、比爱更强悍?她有些糊涂了。
而对于碧云静处的仇九晋来讲,他执着地想要找回箫娘,大约只是想找回旧光景里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缅怀过去,可能会令他在着物欲横流权势迷眼的俗世里踹口气。
庭院喧哗,仆从们将一口一口髹红的箱子摆在正屋前的场院内。
仇九晋紧随他父亲身后,跟他检阅那些珠光宝翠的聘礼。
翻着的红木盖子像棺材盖儿,他每走一步,都有些窒息,恍惚是在检阅他婚姻的坟冢。
每当这类时刻,他总是无比想念箫娘。
却是仇通判冷眼回身,漠漠打断了他的相思,“这些东西讨个县令的女儿,也算抬举他们了。
倘或不是陶知行的近亲,我是断不肯做这门亲。”
见他不吱声,仇通判乜眼拂袖,踏回屋内,“陶知行那里,卖粮的定钱收回来没有?”
仇九晋跟进去,在榻下毕恭毕敬拱手,“回父亲的话,据陶知行讲,几地粮商回去送了信来,定钱都在路上了。
估摸着,离得近的,下月就能运到南京,远些的,只怕得五六月份才能到。”
仇通判端着盅茶吹气,烟雾腾腾里剔他一眼,“定钱收拢来,陶知行打算如何运送粮食出去?”
“按他的话,是要假借运送料子的名义,将粮食装车,面上掩些布匹,唬唬路人的眼。
元巡检那边,他会去走动,沿途的巡检,都会打点。”
“陶知行跑了半辈子的商,倒信得过,否则你外祖父也不会瞧上他。
你去告诉他,粮食我已经在从户科往库里抽调了,比往年多了许多,叫他务必多留心。”
“儿子明白。”
他把下颌谨慎地低着,仇通判一抬眼,瞧见就来气,“你看看你那副没出息的样!
办点事情还要叫我时刻问着!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能为?说来还是长子,你都没甚大用处,你那两个混账兄弟我还能指望?看我仇家,迟早要交代在你们三个混账头上。
滚出去!”
仇九晋作揖,房中退出来,走入花红柳绿的院内,正直春意盛动,桃李碎影,飞花似纸钱,在他背后洋洋洒洒,送葬了他那些寥寥无几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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