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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竹门却忽然被推开,风雪猛地从外面灌进来,所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齐齐望去。
一个红色的人影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冰凉刺骨的寒风吹过来,勾勒出他纤细的腰线,单薄的红衣空荡荡地晃悠,像是一根立在风雪中飘摇燃烧的红烛,下一秒就要熄灭。
竹屋内瞬间安静,只剩门扉被风吹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回荡。
祝茫惊愕地睁大眼睛,而谢棠生脸上的笑容直接凝固,“孽子!”
门前正是叛逃已久的谢纾,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体,谢纾的功法极其诡异,每次他们试图抓住谢纾时,谢纾仿佛都对他们的出招方式了如指掌,什么角度,什么时机,什么速度,永远都烂熟于心,简直像是只未卜先知、滑溜溜的泥鳅。
谢纾站在门口,他沉默地抬起脚,一步又一步,缓慢地走来,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流下一串串的水痕,像是谁流下的泪。
他脚步虚软,走路姿势很奇怪,歪歪扭扭的,根本不是一条直线。
祝茫皱起眉,总感觉哪里不对,直到一个弟子拦住他,“血观音,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的?”
他扬了扬下巴,然而红衣少年被他挡住,怔了怔,转了个方向,试图越过弟子继续向前。
这画面实在有些好笑,然而祝茫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违和感浮现,弟子再次挡在谢纾面前,有些恼怒地质问道:“你回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谢纾呆住了,他表情茫然,不知所措地张了张口,似乎艰难地意识到不回答就不能过去,最后,只能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笨拙而小声地吐出一个字:“……jia。”
“什么?”
弟子没听清。
窗外树影婆娑,月色被树梢切碎,温凉如水地落在谢纾脸上。
祝茫一惊。
他看清谢纾的表情了。
那传闻中凶残血腥,无恶不作的红衣少年头发凌乱,乌黑的长发长长地拖曳在地,单薄清瘦的线条若隐若现。
他的睫毛天生就很黑很密,垂下眼睛时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微微颤抖时抖出惊心动魄的频率,丰满微湿的唇红润,像是涂抹胭脂的女子,藏在黑发下的脸漂亮得宛若一块价值连城的瓷器,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惊。
只是这玉人此时脸上的表情一片空茫,眼瞳涣散,眼底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没有焦距,像是在梦游一般,静静地看着这间屋子。
月色凉如水,将他如玉的面孔浸泡得宛若透明,没有一丝血色,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牵引着前进。
谢纾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输入指令的人偶,“……家,回家。”
谢纾呆呆的,“这是,回家的路。”
“我要,回家。”
他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来,嘴唇翕动,像是在向谁打招呼,即使眼前空无一物。
他眼睛温柔地弯起来,“我回家啦,妈妈。”
竹房里安静了一瞬。
大概是没有人能想到,谢纾说出这样的话来。
谢棠生手指一根一根地收紧,说话的时候嘴里透着血腥气,像是叼着一块血淋淋的肉撕咬研磨,他嘶哑道:“回家?你还当这里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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