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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陶苍林又向来清高,更没和女生这样近距离相处过,他不懂怎么道歉,只好把下颌咬得更紧了些,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说了我来。”
应白比他大方多了,一派轻松地重新瘫回椅背上,从善如流地说道:“那就你来。”
她又睨了他一眼,笑着道,“不过你动作要快点,你答应了你妈妈送我上学,你可是乖小孩,不能出尔反尔。”
“乖小孩”
三个字被她吐字咬得语调上扬,充满了调笑的意思,仿佛刻意要激怒他一样。
可陶苍林看都没看她一眼,沉默地收拾着桌面,只是动作更加快了一些。
很听话嘛,应白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在心里想着,然后随口夸了一句:“深藏不露啊,看你这副样子,倒不像是这么会做家务的。”
陶苍林这时才终于看了下应白,只飞快扫过一眼,又转开目光,说道:“你不也一样?”
这话让应白挑了眉毛,她深深地望向陶苍林,瞳孔变得有些幽深,仿佛突然起了夜雾的山岚,再开口时,带着笑的语气里却隐隐藏了波澜。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妈妈的。”
她顿了一下,又歪着头补充道,“不对,我有妈妈,可她一直在医院里,不会说话不会动,家里从来都没人,我又不是真靠喝露水长大的,当然要会干这些活。
可是你有妈妈在身边,做家务却比我都厉害,你妈妈一定很幸福吧?有你这么好的儿子。”
说到最后,她漂亮又单薄的眉眼第一次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叫人看了心里发甜。
可不知为什么,陶苍林却从这甜里品出一点酸涩的味道,像吃了熟透的柑橙,咽下满口的甜味后总余留一点酸在舌尖,他张了张口,下意识问道:“你妈妈她……”
他说不下去了,以他和他妈妈的身份,无论说什么,似乎都显得有些多余,哪怕只是普通的问候,好像都令人尴尬。
应白依旧靠在椅背上,只是脸上的笑淡了些。
她看向陶苍林,浓密的睫毛在清晨的阳光里往眼下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她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把她妈妈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无知无觉全部倒个干净。
“我妈妈……”
她的话还没说完,墙角的落地钟先响了起来,沉重的金属声回荡在只有两人的屋子里。
这声音似乎把应白从那种莫名的情绪里解救出来,她恢复了平常那种总是带着轻松和无谓的态度,懒洋洋地靠回椅背,冲着陶苍林抬了抬下巴,说道:“下次再给你讲故事吧,现在,你得乖乖听你妈妈的话,送我去上学了。”
等到陶苍林背着她出门却没有叫车,而是走到自行车旁时,应白先是挑起秀气的眉毛,接着浅浅地抿唇笑了起来。
昨天还是孤零零的自行车后轮,现在上面已经多了一个车座,还铺了软软的垫子。
昨天深夜里,老楼梯响起的吱吱呀呀的下楼声,他虚掩的房门,小楼门前亮起又熄灭、隔了半个小时才重新发亮的声控灯,旁边小小的自行车车棚里亮了许久的手电筒,今早被刻意藏进洗衣机里被汗水打湿又干了的白色t恤,在这一刻,都有了共同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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