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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无需也无法对定义负责的“现实”
并不会有意在“心”
可辨识的层面否定这套定义模式——当然也不会有意肯定——于是只要看起来没被否定,人们就大可安心继续用那张无形的嘴去维持那由它自己定义出的所谓“现实”
。
而且即便现实否定了定义又如何?
那张嘴在人自己心里,人们会在需要时利用一切可能让它维持所谓的“现实”
——被那张嘴定义出的现实,而无视真正现实是否已否定了这被定义出的“现实”
——如果“现实”
真的可能的话,因为如果除了那种不是知识的“知识”
人们不可能拥有别的知识,那么除了这种无所谓现实的“现实”
,人们又怎么可能有别的现实?
何况“现实”
本身是不可能对自己下定义的。
所以万物的尺度只可能是人——至少在当事者是“人”
的时候。
正如仙子所说,科达比那西人的根本认知模式只可能建立在这“不能证否即是证实”
的地基上。
阿杰忽然发现,当他不再以科达比那西式执着所必须的自以为是去看这种无可出离的“无知”
时,这“无知”
似乎不再是可悲,而更像是种不可言喻的奇妙,而且正是这“无知”
让一切“知”
成为可能,以致在这不可能是“知”
,又是唯一可能的“知”
的基础上,一切观感、知觉、观念、概念、信念、信仰、情感、情绪、欲望、性格等等等等人之为人、生之为生、心之为心全都成为了可能…
于是所有这些真实而荒谬,或者说因其真实而荒谬、亦因荒谬而真实的基质,第一次变得有那么一点可以被真正理解了…
而此前见到珠玛死亡面容的瞬间产生的那种奇异感似乎并不仅是因为现实突破了他在不自觉的习以为常中自定义出的、被当成“现实”
的东西,更在于突破之后让他回到了某个他从未意识到、也从未真正离开过的…原点…
接着,种种之前因为无法理解而被意识自动屏蔽的印象渐渐浮现,那是阿杰在先前的异响中苏醒的记忆——自己曾将无数无数现在的他看来只可能是书中或梦中的故事而不可能是真实的一切当作了完全的现实:那个有皇帝的国度;那个在某种技术改造下梦与现实已无差异的未来感世界;在那个虔诚崇拜太阳神的部族里,自己心甘情愿,甚至感到无上荣耀与神圣地走上祭坛,自愿作为献给神的生殉;曾真的以为世界是被一只巨龟驮在背上;曾真的以为世界是一块浮在海上的巨大陆地;曾真的以为世界由神创造;曾真的以为世界从无中生有的大爆炸中产生;曾真的以为整个世界就是那个现在看来不过是座热带小岛的地方,且它就是永恒天地;曾真的以为世界是某种上帝量子构成的全息投影;曾真的以为一切全都是上帝的旨意;曾真的以为一切都是天注定;曾真的以为奋斗可以改变命运;曾真的以为在这充满罪恶的世界里,神的国度终将降临;曾真的以为某种主义终将实现;曾真的以为自己和自己所属的物种是进化的产物,而这世界也将不断向更高更完美的方向演化;亦曾什么也不相信,只看什么能给自己带来好处,而为了得到好处需要表现相信任何东西都可以,虽然这好处之所以是“好处”
,其本身就来自某种本能的“信”
…
当那些东西被相信时,它们在当时竟然全都是真实的。
当这些记忆同时呈现眼前,阿杰发现他已无从分辨其中哪些“信”
是科学的、真的,哪些是不科学的、假的,乃至对真假的分辨本身都已失去了意义,因为自己能籍之分辨真假的标准本身就建立在某种“信”
上,而“信”
终究只是“信”
,“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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