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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到这里,杭柳梅认出这就是当年她们创作壁画的原址,香炉里青色烟雾的遮掩使得殿内更加昏暗模糊,只能看到金黄色的绸布微微晃动,她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在这里工作的日子,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迈步进去。
“没想到这里被保存了下来,不知道里面还一样吗?”
杭柳梅也不知道在问谁。
蒲芝荷在旁边小声撺掇:“难得回来一趟,进去看看吧。”
佛像是新的,四周的壁画是旧的。
九位飞天形容各异,手持琵琶、长笛、箜篌、鼓、笙和莲花,身型飘逸,位于壁画最上方。
目光下移,祥云团布,佛陀结跏趺坐,观音、大势立于左右,或手提净瓶或手作法印,皆佩戴项圈、臂钏、手环,金玉宝瓒不可胜数。
云、花、叶环绕,分别是青白、土红和石绿,红浓绿意,再加上沥粉堆金的处理,整个画面庄严肃穆。
“杭老师,熟悉吗?”
蒲芝荷从帆布袋里拿出折叠椅撑开坐下,再拿出画板打开描起了线稿。
自己画的怎么会不熟悉。
杭柳梅这才明白她玩的什么把戏,绕着壁画边走边看,百感交集。
说来也奇怪,三十年了,画完之后居然甚少再来回顾。
这些年过去,这里保存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转了一圈回到原点,蒲芝荷邀请她一并坐下。
“工作的时候绝不偷懒,放假的时候绝不工作。
这是我从十九岁上班起给自己立下的规矩。”
杭柳梅接过折叠椅,端在手里皱起了眉头,“我虽然退休了,但原则还没退休。
你画吧,我可不画,我要去门边儿晒太阳。”
说完她就靠在殿外的栏杆边坐下,头靠着石栏,伸直腿,在地上留下一道轮廓分明的影子。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殿内弯腰驼背,不停抬头低头的蒲芝荷。
她已经被静谧的阴暗吞没,像萦绕在佛像边一缕不愿消散的白烟。
杭柳梅腿边一沉,不知是什么东西靠上来了。
睁眼一看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大概是这寺庙里散养着的,蜷起了身子靠着她睡觉,杭柳梅任由它睡。
她在强烈的光照下看到浮游生物飞舞的视象,是飞蚊症,这是以前长时间紧盯画面劳作的后遗症之一。
一开始她没当回事,画画的时候她把自己当做一支笔,感受不到风吹草动,不画画的时候,问题反而都来了。
那一年来这里画画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太阳。
“芝荷,你画着画,我给你讲讲故事吧。
我们当年来这就住在旧尼姑庵里。
那会附近只有麦地没什么人家,特别荒凉。
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喜欢《倩女幽魂》吗,这里半夜就和那个电影里一样。
当时比现在还冷,我们四个女同志就挤在一条炕上睡觉。”
“那会伙食也不太行,关中爱吃面,我们走到附近镇上买菜做臊子。
在路上看见了一只脚印,我们踩上去比划,像人的脚但比我们的脚都大。
当天晚上又聊起来这件事,猫在外面叫春,反正除了在敦煌过年杀猪之外,我再没听过比那晚的猫叫更凄惨的叫声。
我们心里抓挠,吓得汗毛倒竖。
有人说那个脚印是毛野人的。”
“毛野人?”
蒲芝荷直起身子向后仰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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