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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儿不拿正眼瞧他,道:“郎君心善,你身为奴隶,也定不会让住马棚猪窝的。
你可得知恩图报,好好伺候我家郎君。
热水在里头,自行清洗整理干净吧。”
说完扭头关门走了。
小丫头说的是实话,奴隶在夏国毫无地位可言,与家畜无疑,主人可任意处置。
他在那李铁匠家中,便是与他家恶犬同住同食。
脱了褴褛,跨进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伤口一沾热水,就如蚁噬疼麻,阿青蹙起剑眉,忍了下来。
避开鞭伤,搓洗身上头发污渍,直到清水也成了一桶黑水。
水冷起身,旁边有备好的衣物,他擦干穿好。
拔开蓝瓷瓶木塞,闻之一股苦涩药味。
他把瓶中药粉倒洒在身上伤口,先是难耐如针扎般疼,他咬唇缓过那劲后,有种清凉感觉,不觉得伤口有多疼了。
阿青心想,小郎君给的药挺不错。
悬葫芦一战,他失足掉下悬崖,被山脚一户猎户人家所救。
却不料,伤还未痊愈,却又被那户人家,转手卖给了奴隶贩子。
手足皆被重镣铐住,不得逃之。
逼不得已,向那奴隶贩子道出身份,却被那奴隶贩子讥讽大笑,朝他脸上吐了一口痰,道:“耀国二皇子,那可是生得俊美,你瞧瞧你,那副吓死人的丑模样,少他妈打些鬼主意。”
他的脸,真有那么恐怖?忆起那次,大胜于侵扰耀国的游牧部落,凯旋归来,回京朝圣时,迎城而出的人们无数。
朝日洋洋,草长莺飞,他骑着铁甲黑鬃骏马,道路两边百姓无不喝彩欢呼,高喊道:“二殿下,二殿下!”
凝结成的声音,直上重霄。
京城的少女们头戴藤萝花朵,用篮中鲜花花瓣洒向他,笑眼中皆是爱慕颜色。
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手捧鲜花,冲出人群,有些紧张,道:“殿下,您真俊,我特意清晨摘下鲜花,您可愿收下。”
他没有拒绝,看了眼娇羞少女,接过了鲜花。
台前有一面铜镜,他撩起湿发,看着镜中人脸庞,却再也无法镇定自若,他颤抖摸上被毁的半张脸,一室死寂。
这张脸,已经不能称为脸了,形如恶鬼,它不是功勋,是丑恶。
如果他顶着这张脸回国,百姓们还会为他高声赞颂,城中少女们还会朝他洒向花瓣吗?想来那小郎君,手指温凉触摸,耳边却是奴隶贩子骂言:“倒胃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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