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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琬璎叫海潮夸得多了,那时不时红脸的毛病略有好转:“说起来汗颜,我生在金陵,却从未出过远门,连扬州也不曾到过,只是纸上谈兵。”
“我最远也只去廉州城,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刚巧佛诞节,城里有庙市,可热闹了,到处是好吃的好玩,可惜我们穷得很……”
海潮说着,忽然想起这“我们”
包括了梁夜,顿时些意兴阑珊。
陆琬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要是能从这里平安出去,海潮也带我逛庙市,让我长长见识。”
海潮一时又高兴起来,伸出小指:“陆姊姊可不许骗我,我们拉勾。”
陆琬璎便要伸手,却迟疑了,叹了口气,垂下眼皮:“回去之后,恐怕身不由己,非我可以做主。”
海潮看着她红红的眼皮,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用力握了握她纤细的手指。
这时候,车停了下来,李吉跳下马,掀开车帷:“两位仙师,市坊到了。”
……
梁夜和程瀚麟也下了马,把缰绳交给苏府的仆役。
李吉立刻跟了上来:“仙师不如找个地方歇歇脚,要采买什么,交代奴就是了。
坊东有家茶肆,菓子做得极好,听说是陈后主宫里传下来的方子……
“几位要是想吃北食,西边王十四家,酪浆和北酥没有比那家更好的,北来的客商都说比长安不差……”
海潮不由食指大动,一起床就被喊去看尸骨,朝食还没吃呢。
“你知道得挺多嘛,平时肯定没少吃。”
她看着李吉胖鼓嘟嘟的脸说。
李吉摸摸后脑勺,讪笑道:“每回跟阿耶出来办差,他知道我嘴馋,总会带我找个食肆歇歇脚。”
说起李管事,他的笑容渐渐黯淡下去,吸了吸鼻子,眼眶里涨起泪来。
他抬起袖子抹,嘴里嘟嘟囔囔着道歉的话,眼泪却越抹越多。
海潮暗暗叹了口气,李管事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对这干儿大约是有几分真心的。
李吉只是个半大孩子,乍然失去了李管事这个倚仗,以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她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把铜钱给他:“你也没吃朝食吧?拿着去买点饼子菓子吃。”
李吉推拒:“多亏小仙师在主人跟前替奴说话,没吃挂落,反而得了赏钱,怎么还能拿小仙师的钱。”
海潮经他这么一提,想起当时苏廷远那没来由的邪火,不禁看向梁夜。
梁夜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海潮顿时会意,装作不经意似地问李吉:“对了,你家郎君怎么突然发火,吓了我一跳。
他平时脾气也很大么?”
李吉摇头:“郎君平日总是和颜悦色的,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海潮道:“因为你是李管事的干儿子,所以才对你格外好吧?”
李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郎君和娘子都是极好的人,待所有下人都很宽厚,就算做错了事,也只是责怪两句,不像有的人家,动不动罚钱、罚跪、打笞杖。
要不是主人家宽仁,谁肯去那地方做工……”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把后半句吞了下去。
海潮明知故问:“那地方怎么了?你们原先就知道那地方闹鬼么?”
李吉尴尬地笑了笑:“奴不是本地人,前几年老家闹水灾,来芜城就食的,那宅子的事也不怎么清楚,详细情形还得问他们本地人。”
海潮哼了一声,没追问下去,转回方才的话题:“那你猜猜,你家郎君刚才为什么恼呀?”
李吉有些迟疑:“宅子不安宁,昨晚娘子房里才出了事,义父又……府里的事、买卖的事、田庄的事,平日都是义父打点着,郎君也是焦头烂额,这才发火的吧……”
一直沉默的梁夜,忽然开口:“难道不是因你提了建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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