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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宋兄,”
史宽之凑近道,“人活在这世上,那就得活起来,倘若处处那么认死理,到头来也就没法活,只剩个死了。”
“是死是活,宋慈自有命定。”
说完这话,宋慈推开了史宽之的手,向外走去。
宋慈没有离开太学,而是去见了真德秀。
真德秀早已听说宋慈获释出狱,但宋慈一直没回太学,他不免担心,直至见到本人,才算安了心。
然而不等真德秀寒暄上两句,宋慈忽从怀中取出学牒,双手递至他身前,道:“老师,我无意继续求学,还请老师将此学牒转交给祭酒大人。”
此时天色向晚,太学祭酒汤显政早已归家,只有包括真德秀在内的少数学官还未离开。
宋慈之前回习是斋,就是为了取来学牒,请真德秀代为转交。
当时王丹华、陆轻侯、寇有功等同斋都在斋舍里,见到宋慈归来,甚是欣喜,说宋慈和刘克庄入狱那天,一群甲士闯入太学,将习是斋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但最终一无所获。
众同斋为了救宋慈和刘克庄,打算联名上书为二人诉冤,汤显政却传下学令,不准任何学官和学子参与此事。
众同斋冒着违反学令的风险,仍是联名上书,众学官之中,真德秀是唯一参与之人,只可惜这次上书最终石沉大海。
“你要退学?”
真德秀大吃一惊,“为何?”
宋慈不答,只是淡淡一笑,道:“过往一年,承蒙老师授业解惑,学生获益良多。
此番恩德,宋慈今生不敢忘。”
向真德秀行礼告辞,放下学牒,转身离开。
暮色四合,黑夜将至,四下里那些流光溢彩的灯笼早已撤去,宋慈独自走在薄暮冥冥的太学之中。
他已回过了习是斋,见过了诸位朝夕相处的同斋,也见过了最为敬重的老师。
他打算再去看一眼学堂,看一眼射圃,看一眼岳祠,看看所有他足迹踏过之处。
今日一别,他知道自己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回来。
宋慈先是去了学堂,那里是他平日里行课之处。
刚到学堂外,却见道旁有几个斋仆趁着最后一点天光,正在忙活着挖地种树,其中便有孙老头。
之前与刘克庄行经此地时,包括孙老头在内的几个斋仆在此挖掉桃树,说是过段时间改种成松柏。
原有的桃树早已不见踪影,一株株松柏苗相间而种,已经种到了最后一株,几个斋仆眼看便要忙活完了。
孙老头看见了宋慈,将锄头拄在地上,一边擦着满头的汗水,一边笑着冲他打招呼。
宋慈想起上次行经这里时,刘克庄还在他的身边,如今刘克庄却被关在司理狱中,他心里更增失落。
上次刘克庄曾提到,以后要看桃花,只能去城北郊外,他不免又想起无法与母亲观赏桃花的遗憾。
时下已是二月,用不了多久,母亲坟墓旁的那株桃树就该开花了吧,只可惜他今年无法回去,往后只怕也再没机会回去了。
他心中黯然,向孙老头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孙老头的招呼,便打算往学堂而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宋慈突然停住,猛地回过头去,望着孙老头。
孙老头重新拿起锄头,朝地上挖了下去,很快挖好了一个坑,其他几个斋仆移来最后一株柏树,填土的填土,浇水的浇水。
宋慈看到这里,眉头一凝,站在原地想了一阵,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不再去往学堂,也不再去看射圃和岳祠,而是掉头向外,疾行出了太学。
万事皆休
宋巩不知宋慈去了何处,自打宋慈离开提刑司后,他便开始忐忑不安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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