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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他开始不满足只与她云雨。
会闲谈一二,会对望喝茶,会小酌一盏……哪怕屋中静谧无声,他似也不觉无趣。
两年后,这屋中多了书柜,也立了桌案,赵凌伏案忙碌时,宋知蕙会静静坐在一旁做些女红。
一次,赵凌在为《吴子》做批注时,笔墨顿住许久,着实叫他难以参透内中缘由,正愁眉不展时,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一旁的宋知蕙。
赵凌微愣,她似乎也是许久未动,而那目光正落在他的笔下,似也在深思。
“看得懂?”
赵凌忽然出声。
宋知蕙恍然一愣,忙敛眸继续做起手中女红,“不太懂。”
赵凌不信,他将书册朝她面前推去,“若是懂,便告诉我,有赏。”
说罢,他拽下腰间玉佩,搁在宋知蕙面前。
赵凌与她相识已有两年,他自认已经深谙宋知蕙喜好。
比起铜钱银饼那些,她更喜欢这些身上佩戴的玩意儿。
果然,宋知蕙眸子一动,明显是有了犹豫,“奴只是……只是从前在书房伺候过一段时日,听主子们聊得久了……便隐约知晓一些,算不得懂……”
她回答得相当谨慎,赵凌笑了一下,亲自帮她沾墨,又将笔提到她面前,“无妨,只管写便是。”
宋知蕙搁下手中针线,缓缓抬袖,在握笔的瞬间,眼前出现了久违的那道身影。
在那座竹林环绕的学堂中,杨歙从少女手中接过一整张笔记隽秀的批注。
他先是蹙眉深思,再是震惊到指尖微颤,到了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感慨,“若吾女是男身……日后之才可在吾之上。”
“不是男身,便不可吗?”
十二岁的宋知蕙偏着头问。
杨歙微顿,随后忽地笑了,抬手搭在她肩上,缓缓道:“是啊,女子亦可。”
世人皆说大儒迂腐,可在宋知蕙眼中,父亲不仅学富五车,且开明包容。
他会将自己所知一切,还无保留的教于自己的门生,所以在他讲述《伏生尚书》时,才会招来祸事。
那检举杨歙之人,正是他的得意门生。
他拿着杨歙亲笔批注的纸张,跪在圣上面前,那上面句句皆是治国之道,落在年轻的帝王眼中,再由人一通刻意阐述,如何能不激起圣怒?
母亲曾不止一次劝过父亲藏拙,可他每次都只是笑着摆手,“传道授业,岂能藏拙?身为师表,当以所学诲人,不可吝惜。”
宋知蕙紧紧握住的笔杆在颤抖着。
赵凌以为,她是不敢落笔,正想着若是实在写不出,便作罢。
他刚要出声,却见笔墨而落,那娟丽灵动的字迹,让他几乎看愣,许久后,他才缓缓抬眼,深望着身旁女子。
“不愧是声名远扬的大儒,连府中女婢都能耳濡目染到如此地步。”
听出赵凌语气不含试探,而是真切在感叹,宋知蕙暗暗松口气,将那玉佩收入袖中。
赵凌压住眸中翻涌,拿起那写满纸张的批注,细读许久后,面上更是掩不住的惊叹,虽这当中还是有些错漏,但比起侯府中那些幕僚,竟也丝毫不让,且角度之奇,赵凌从未见过。
他喝下两盏茶,待心绪稍稍平静,才指着书册上的山图道:“此处不妥,若因胆怯而不推进,便失了先机……”
父亲当初所为,宋知蕙不能轻易评之,但如今的她,必须藏拙。
宋知蕙佯装不解,凑上前去蹙眉去听,待赵凌说完,她似有片刻揣摩,尝试再次做出解释。
这一次,赵凌满意颔首。
这张批注最后在赵凌的修改后,重新誊抄,呈至广阳侯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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