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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的东厢房,趴在小几前对着字帖写大字的谢嘉琅撩起眼帘,眼眸深黑,薄唇轻抿。
书童立在门边,听着隔壁传过来的断断续续的哭骂声,神情局促。
谢嘉琅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示意书童帮他换一支笔。
从他记事以来,谢大爷和郑氏一直在争吵,尤其每次他发病后,他们吵得更凶。
几乎每次起争执都是因为他。
他已经习惯在夫妻俩互相抱怨指责的争吵声中做先生布置的功课。
谢嘉琅挺直腰,继续写字。
昨天他在家宴上发癫,吃了一副药,很快清醒,今天可以接着去上学,可郑氏不许他踏出院子一步。
谢嘉琅年纪不大,但是从小被谢大爷带着出门求医,性子早熟。
他隐约明白,阿娘嫌他丢人。
谢嘉琅写满两张竹纸时,门帘一阵晃动,谢大爷走进屋,朝儿子笑了笑。
“大郎,想不想去学堂?”
谢嘉琅摇头。
谢大爷叹口气,他知道儿子想去,只是怕郑氏生气才摇头。
“大郎,你看,这是小九娘团团送给你的,刚才在正院碰见她,她问起你。
你记得小九娘吗?她是你六叔的女儿,之前一直在乡下养着。”
谢大爷拿出承露囊,献宝似的,塞到谢嘉琅跟前。
谢嘉琅不说话,把承露囊拨开挪到一边,继续写字。
谢大爷看着儿子透出倔强的侧脸,心里油煎似的。
当初郑氏和二房的二夫人郭氏几乎同时怀孕。
那时谢大爷年轻气盛,常和郑氏吵嘴。
一次夫妻吵架,谢大爷无意间推了郑氏一把,郑氏动了胎气,疼了一夜,谢嘉琅生下来时,只有小小的一团,脸憋得青紫,一点声息都没有,好不容易养活了,又常发癔病,天天吃药。
二郎谢嘉文和三娘谢丽华几天后出生,一样的养育,兄妹俩就很少生病。
谢大爷很内疚,想起老夫人的劝说,心里犹豫不决,纷乱如麻。
谢嘉琅完成功课,下地,练习大夫教他的一套拳戏。
他比平时多练了两遍。
大夫教他拳戏时,嘱咐他每天坚持练习,可以强身健体。
那时谢大爷一脸期冀地问:“能不能治好癔病?”
大夫讪笑。
谢嘉琅明白了。
他的癔病无药可治。
夜里,谢大爷和郑氏又吵架了,郑氏摔完茶碗摔花瓶,仆妇们抱着她苦劝。
谢大爷脸上被飞溅的碎片划出一条口子,抬脚出去,郑氏看着他的背影,呜呜哭了起来。
紧闭的门窗挡不住女人的哭泣声。
“我造了什么孽……”
“以后他怎么见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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