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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诗是表达士卒对祈父失职的怨恨,哀士卒之多艰罢了。”
汉王说完,疑惑道:“寡人不解,此诗与鲁国大夫何干?为何要吟诵给郑国大夫听?”
归灿道:“王上博闻强识,所说丝毫不错。
但此诗用在此处,可不是只用本意,还要用引申意,那鲁国大夫旨在含沙射影,责怪郑国将军不顾兄弟之国情谊,任由他国肆意蹂躏,其意可谓尖锐!”
“哦!”
刘枢想了想,觉得蛮有意思,又问:“那他为何不直接指出?”
归灿道:“两国邦交,和气为上,哪怕是不满之情,鲁国大夫也不便直接指出,恐伤对方颜面,而是借诗言意,雅言雅行,既缓和两国颜面,又痛责郑国软弱。
敢问王上,若您为郑国将军,听到鲁使此诗,又该如何应答方妥?”
汉王思量了一会儿,停顿的时间比以往都漫长,然后答道:
“寡人若为郑国将军……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两国邦交,借兵岂可儿戏?郑国也只得向鲁使略表歉意了。
且君子一言,如白染皂,既出口歉意,那日后必不能见死不救,否则郑军威信不存,何以立于天下?但若全力支援,一则恐伤国本,二则更恐与齐国交恶,须知齐郑毗邻,不可不防。”
她一面思考,一面道出了最终的处理方式:“于是寡人会安排郑军只在战事尾声时稍为鲁国出力罢了,一方面不算违约,另一方面也不会令齐国恼怒,郑国正好以此取利。”
在刘枢说出这一番论调的时候,眼中闪烁出灵动的光芒,那是从前谁都没见过的,等她说完,归灿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归灿原想以汉王的年纪和阅历,理解对方深意之后,能想到表示歉意一层便足够,没料到她还有后面那一大篇分析和考量,可谓层层深入,考量周全,条分缕析,滴水不漏!
要不是亲耳听到,他都不敢相信,这竟是出自一个十四岁孩子的策略?!
要知道,迄今为止,刘枢甚至没有学过一丁点儿权御之术,从未有人教过她这些。
只能说,这是她的本能。
本能,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天赋。
归灿不由想起了父亲说过的话:大汉国刘氏王族的身上,天生就流淌着政治的血液。
这不是一句戏言,这是归婴在效力过三代汉王之后得出的论断。
归灿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由衷叹道:“王上英明!
确如您所说,当时的郑国也确实是如此行事的。”
话音刚落,只听鸡人又报响了巳时正点的时辰,表示这场进学该结束了。
汉王也不多留,笑道:“归卿今日所讲也分外有趣,寡人没有白来。”
说着她微微抬了抬手,闻喜便心领神会的传了四个侍从从后门进来,只见每个侍从手中都捧了一方漆盒,依次走到阶下归灿身前。
闻喜笑容可掬的走过去,对他道:“归大夫,此为王上所赐。”
他示意侍从打开,一一展现出来,是四道精美菜点,一道烹黑鲤,一道酱汤,一道炙羊牢髀,一道当季糕点。
待全部为归灿展示一遍后,刘枢笑一笑,又道:“这两日归卿所讲内容,令寡人耳目一新,于是早备此区区礼物,望归卿不负寡人之意。”
归灿赶紧朝上拜了一拜,“小臣惶恐,万谢王上赐食!”
刘枢等了半晌,不见他有其他回应,就无奈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只用眼神示意一下闻喜,意思是可以备辇了。
闻喜会意,正要动作,却见归灿又向上拜了一拜,犹豫着道:
“王上……有句话,容臣禀之。”
刘枢见他扭捏的样子,略感奇怪,问其原因。
归灿就道:“其实……昨日《凯风》一篇新论,并非小臣想出,是小臣的舍妹从前说与小臣的,小臣平日与舍妹研讨经书,舍妹常有新论,小臣不敢隐瞒,特报于王上知晓。”
这倒是没想到的插曲,刘枢顿时觉得新鲜,问道:“归卿的妹妹?是何级大夫啊?”
索性四下没有别人,刘枢便放松了挺直的脊背,将一只手肘抵在座圈上,身子往后靠了靠,坐的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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