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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现在回答我。”
姜于打断她,坐直了身子,率然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你不愿说,我也没心思打听个底朝天。
我并不是要逼你做事,这几年来,我姜于何等样人你还不清楚吗?我何曾逼过谁?我只是念着,如果你想入仕,那么无论做什么,我都情愿助你。”
姜于掀开车厢的窗户一角,朝外看着,脸上是恃宠而骄的小翁主特有的天真和骄傲,她道:
“你若想在王庭做大夫,我便去求父王封你个大夫,你若想去别的城邑,我齐国地方千里,百二十城,总有你看得上的,我便请父王派你去。”
郦壬臣知道姜于情谊真切,但如此单纯的想法,也只得令她哑然失笑了。
前几月有传闻说齐国国君染了痈疾,年岁又老,多月不见好,就在这个关口,齐国第一巨商田嚭又突然大力资助了莒侯姜缴,莒侯为齐王异母庶弟,年岁与齐王相仿,长年远离淄城,老迈之身,本不足为虑,但莒侯却是与二公子姜栾属于同一个母族的,而公子栾近年来颇为受宠,齐王甚至将淄城附近的共城封给了他,公子栾于是借机频繁游走在王庭卿大夫之间,国人尊称其为“共仲子”
(排行第二,是为“仲”
)。
与此同时,公子臼虽贵为嫡长子,有将军晏氏一脉的全力支持,但与齐王的关系并不亲密。
虽说在齐国嫡庶之分并没有太大的贵贱之别,庶子更受宠于嫡子的情况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但当此之时,王庭若还不能统一派别的话,以后的麻烦会更多。
齐国,也并不如它表面上那样风平浪静呢。
姜于见郦壬臣久久不言,便放下窗户,笑道:“我知道少卿在想什么。”
郦壬臣道:“翁主方才一番话,令小人诚惶诚恐,感激不尽,只是……以后的事情,又有谁知晓呢?”
姜于大笑,貌似随意的说道:“那能有什么知晓与不知晓呢?我明白自己的位置。
父王确实疼我的,将我封在即墨,做个闲散城主。”
她的目光中突然多了一丝往日不见的狡猾,“日后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接任……就算王庭天翻地覆也罢,那有什么关系?我的位置都不会变,而不变就是最大的变。”
郦壬臣回望着姜于的目光,这叫她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位翁主也并不如平日里所表现出的那样全无心智。
“还有的是时间,少卿且慢慢考虑吧。”
也许是不想给郦壬臣太大压迫,姜于立刻转换了话题,她指了指放在榻上的包裹,笑道:“虽然没能给你个惊喜,你也用不上了,但我还是要说说,你绝对猜不出这斗篷的来历。”
听到这一问,郦壬臣默默垂下眼皮,“……小人猜不出。”
姜于立马很得意的说:“这皮毛是漠北银狐才有的,生存于高山极寒之地,只有远在西北的汉国和狁方部落才能寻到,我是花了大功夫才从郑国商贾那里买下来的,冬天披着,又轻盈又暖和,你来摸摸看嘛……”
姜于在一边兴高采烈的说着,郦壬臣的头却更低了一点,缩在宽大袖笼里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捏住了袖子,指尖用力到发白,她没有伸手去摸那件斗篷。
汉国,汉国……她怎么会认不出汉国的特产呢,那个只要一想起来便会令她心痛的国度。
姜于自顾自讲了半天却没得到回应,有些奇怪的去瞧郦壬臣,只见这位年轻士子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破绽,温婉泰然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般的阴郁和忍耐。
“少卿……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姜于有点担忧,想靠近查看。
突然,马车一阵剧烈地晃动,随即外面传出一声“吁”
声,马车停住。
还不待马夫报告,更不待姜于靠近,郦壬臣便一下站了起来,小声道:“小人……许是马车坐久了,有些眩晕,请翁主见谅。”
她身形略显急促,两步便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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