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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相国不是还在说寡人及笄之礼的事情?依汉国传统,君王无论男女,只要成年便可以考虑亲政,侍讲大夫们都说……天下哪有即将亲政却还不明本国律法的君王呢?”
她歪头想了想,又道:“只不过啊,寡人前几日想找几位精通律法的大夫来问话,廷尉那里却一直抽不出人来,真是麻烦呢。”
高傒这算是听明白了,心中暗笑,侍讲大夫们都说?怕不是只有归灿会这样说吧!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甚至带了点苦口婆心的意味:“王上,依臣之愚见,放眼天下,律法都是低贱的刀笔吏和讼狱之官才需要熟悉的事情,圣贤有言,‘刑法酷吏,不得已而用之,非明主所执’。
王上贵为一国之君,怎么能屈尊去研习这等鄙陋的学问呢?老臣竟不知是哪位侍讲大夫居心叵测,意欲玷污王上,要教王上这种东西!”
“啊……这……”
刘枢被高傒一通说的不知所措,“那按相国所言,为王者该学什么呢?”
高傒不假思索:“王者所学,当然该是汉国之基石——礼法。
古语云,‘礼教有定,四时称美,无为而治,海晏河清。
’”
刘枢拧着眉头听了半天,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这确实是她十几年来受到的教育,没有漏洞,但是她心底却一直不大认可。
她又有点厌烦了,说道:“可汉国礼制,寡人早已烂熟于心,何必再学?”
她刚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落了下乘。
果不其然,高傒回道:“礼法浩瀚,学者哪有止尽呢?”
刘枢盯着下方的高傒,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默默盘算了一阵,道:“寡人明白了,那不用找人来王宫里教学了。
廷尉乃我九卿之一,掌管全国司法之事,寡人亲自去请教他好了。”
高傒没料到她竟这么执着,于是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道:“臣惶恐!
王上怎么会想到屈尊去臣子们办公的地方求教呢?为王者须时时保持君威才是啊,那不是您该去的地方。”
刘枢一笑,这下轮到她引经据典了:“圣人有云,‘礼贤下士,君王之道,握发吐哺,天下归心。
’寡人礼贤下士,这难道不也是符合圣王言行吗?”
高傒一时无话可答,只得伏首叩头道:“王上圣明。
老臣也是爱护王上,怕王上心累,恐辜负先王托孤之命。”
高傒的额头贴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心头升起了一股深深的警觉,看起来,这个在王座上嬉闹打滚的孩子,似乎真的要长大了。
这可就难办了。
刘枢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所谓的挥挥手,叫他起来,“不早了,相国快回去吧,午膳后寡人还要休憩呢,晚间还要去进学。”
提到进学,她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为何这几日昭阳殿都不见明辉大夫呢?”
高傒直起身来,随口应道:“归灿大夫资历尚浅,还需磨练,这段时日便没有安排他来授课了。”
“哦。”
刘枢点点头,突然又纳闷道:“咦?奉常司的授课安排,本是太师管辖的事,相国为何插手?”
高傒心头一惊,大意了。
不过他面上还是那副慈爱的模样,慢慢道:“老臣得到王上与百官同僚的信任,总理百揆,宫中府中,俱为一体,大小诸事,自然要一一察看,尤其是与王上有关的事,老臣更不敢不谨慎啊。”
刘枢听了随便点点头,就命他下去了。
直到高傒彻底退出宣室殿的外门,时刻守候在刘枢身边但却宛如透明人一般的闻喜才猫着腰上前问道:“王上与相国大夫讲谈这么许久,早该饿了吧?可要奴传宰人呈上午膳呢?”
“是啊是啊,寡人快饿死了。”
刘枢伸了个懒腰,侧眼瞥见那山堆一样的竹简还有一大半没有批完,就连连叹气道:“可是这么多奏疏还没有画完敕呢,要不,闻喜你帮寡人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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