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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议在吃第二顿早餐时说,如果冬妮来,也只能坐从布痕来的车子,要在下午三点三十三分才能到。
到了下午这个时候,老参议夫人坐在风景厅里靠窗户的一个位子上,想借读书来稳定一下情绪,她拿的是一本黑皮的书,封面上印着一支烫金的棕榈树枝。
这几天都是这样:寒冷,雾气和冷风,在闪闪发亮的铸铁栏杆后面炉火已经噼噼啪啪地燃起来了。
老太太一听到车轮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急忙向外看去。
到了四点钟,她差不多不大理会外面的动静,甚至把那封电报的事都忘了,楼下起了一阵骚动她急急忙忙地把上半身转向窗户,用手巾擦去窗玻璃上的水蒸汽:果然有一辆出租马车在门前停下,人已经顺着楼梯上来了。
她把书放到了茶几上,想站起来,但是她想了想,又重新坐下来,只是把头向着女儿来的那面略微转过一点去,摆出一副几乎能够称得上是冷淡的面孔。
伊瑞卡由伊达永格曼握着手,在玻璃门旁站住,冬妮却飞快地、几乎是扑着跑进屋子来。
佩尔曼内德太太披着一件皮斗篷,戴着一顶带面罩的长形皮帽子。
她看上去脸色苍白、疲劳不堪,眼睛通红,嘴唇像从前那样抖动着,这副样子使老夫人想起冬妮小时啼哭的模样。
她抬起胳膊来,但是又颓然放下,双膝一屈便跪在她母亲脚前,把脸埋在老太太的衣服的皱折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这一切给人的印象是:仿佛她刚挣脱魔鬼的纠缠,现在终于逃奔到目的地,人是得救了,但也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
老参议夫人沉默了一刻。
“冬妮!”
她用温和的责备的语调说,一面非常小心地拔出佩尔曼内德太太用来簪住帽子的一根大别针,把她的帽子放在窗台上,然后两只手亲切地、带有一些安慰性质地抚摩女儿的头发“怎么回事,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但是她必须非常有耐性地等着,因为等了很久,她这个问题才得到回答。
“母亲,”
佩尔曼内德太太声音嘶哑地说“妈妈!”
但她又抑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老参议夫人抬起头向玻璃门那边看过去,她一边用一只手搂着她的女儿,一边把另一只手向她的外孙女伸过去。
这个小女孩把食指搁在嘴唇上,呆滞地在一边看着。
“来,孩子,到这里来,跟我说一句‘你好’。
你长大了,你的样子又美丽、又健康,我们得感谢上帝。
你今年几岁了,伊瑞卡?”
“十三岁,姥姥”
“天哪!
已经是一位大姑娘了”
她在冬妮的头上面吻了这个小女孩一下,接着又说:“跟伊达上楼去吧,孩子,呆会儿吃饭时再见。
现在妈妈要跟我谈一点事,你知道。”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喏,我的亲爱的冬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上帝要让我们受一次考验,我们就应该甘心情愿地承担下来。
背起你的十字架来,像福音书上告诉我们的那样可是你是不是也想先到上面去休息一下,定一定精神,之后再说是怎么回事,好吗?我们的好人儿永格曼已经把你的屋子安排好了我谢谢你拍来的电报。
当然了,我们都吓了一跳”
她说到这里就停止了,因为这时从她的衣褶里传来冬妮的颤抖的、嘶哑的声音:“他是个下流坯子十足的下流坯下流”
这个字眼是佩尔曼内德夫人知道的最厉害的字眼了。
这句话好像盘踞住她的整个脑子。
她更深地把头埋在老参议夫人的怀里,伸在椅子旁边的一只手甚至紧紧握起拳头来。
“你说的是你丈夫吗,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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