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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在这句话后,脸色雪白。
长公主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见她似乎真的一无所知,皱皱眉,眼色莫名地冷淡下去,“莫说本宫欺人,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簪缨只默了一瞬,随即福身跽坐在下侧的六尺席上,愿闻其详。
李蕴微微意外,“真敢听?”
“故人已逝,活着的人难道连听闻真相的勇气都没有吗?”
簪缨声音虽轻,却流露冰击玉髓的清泠,咬了下嘴唇,“……是因为我阿母与卫娘娘定下婚约,我进宫后,卫娘娘无子嗣?”
李蕴望向她的神态微变,不觉正了正腰身,“你这孩子,也不全然是蠢的。
不错,唐素最后一次西行出海前,不放心留你在傅家,便将你托付到卫皇后手上,待她回来再去接你。
后来你娘……卫皇后受过托孤,对你怜惜甚重,自然便留你在身边亲自抚养。”
媚态横生的妇人睇一眼这年华韶好的小女娘,接着道:“卫唐两家早有婚约,陛下自然乐得其成。
只是,卫皇后入主中宫多年都无子嗣,你当时已经三岁了,养个一年半载还好说,再往后,陛下依旧无嫡子,这宫里的人心,就渐渐变了。”
簪缨听到此处,已然明白几分,收紧袖底的掌心,“女方比男方大出四五岁,本已不般配了,既如此,这婚约本该作罢。
卫娘娘待我好,在意的并非是唐氏遗产。
可她不在乎,宫里却有人放不开手,那些有皇子的妃嫔,便起了心思……”
“是呵。”
李蕴冷冷道,“唐氏和卫氏的婚约,源于唐素与卫婉交好,又与旁人什么相干,可偏就有人觉得,唐家和皇后的婚约就等同唐家和皇室的婚约,既然卫皇后无所出,自然该由其他人顶上。”
李蕴眼睛轻眯,“当时庾氏尚是大族,庾妃膝下的皇长子七岁,财帛动人心,东宫之位更动人心,散布阿婉不能生育的谣言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皇上不制止?”
“我那糊涂阿兄啊。”
李蕴叹息,“他自己总说,他最爱的人便是阿婉,可心爱之人在江山社稷面前,份量又有几何。
开始的时候,他自然一力维护元后,下令清查散播流言的来源。
可是后宫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查来查去,就成了笔糊涂账。
之后,皇上做了第一件糊涂事——他不知听了谁的枕边风,竟真有将庾妃之子过继在皇后名下之意,他对阿婉说,如此做是以防不虞,待将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定然立其为太子。”
簪缨抬目,眸底生出波澜。
这样的决定对于一个无子的皇后来说,是何等羞辱。
这与侧面证实了那谣言又有何异。
她道,“卫娘娘不会同意的。”
李蕴点头,“阿婉性子虽柔,却也有自己的主张,她看过御医,也寻过妇科圣手,都说她身子并无恙,也许只是儿女缘还未到。
是以她并不肯答应。
可这时,又出了一件事。”
像长公主这般游戏人间的人,陷入当年那场回忆,眼里也多了几分沧桑痕迹:“顾家三郎,我翁翁最疼爱的幼子顾凌霜,有人从他书房箱底窃走一封示爱的诗赋,公诸于世。
不出两日,那封信上的一字一句,连坊间的懵懂小儿都会背了。”
喀地一声,簪缨紧扣双手,小小的力气,竟是按响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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