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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就当是树山哥送来的礼物。
她沿着角落匆匆穿过大堂,顾北武正站在那个原点上往楼顶看。
而?她的丈夫唐思成正在楼顶工作?,监听全市的电波。
门外的暑气迎面扑来,蒸干了或许根本没有?存在过的泪痕,方树人快步走出几十步,才回头?看了看国?际饭店的楼顶,不知怎么突然希望顾北武已经不再偷听敌台了。
可前?几天台湾电台里播出的那把动人的歌声?却在她脑海里萦绕不去。
“那南风吹来清凉,那夜莺啼声?细唱,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对了,她今天没能买到姆妈想?吃的酒醉蛋糕,师傅说一天只做两次,今天下午两点的那批,刚刚被人买完了。
她只是不凑巧来晚了一步。
七月下旬的万春街,出了黄梅天,碰不上台风天,就是一年里最难熬的日子。
大清老?早,弄堂里摆满了吃饭台子小矮凳,人来人往。
新媳妇拎着马桶,小囡捧着痰盂罐,往弄堂口公共厕所去。
陈斯南担任“倒痰盂官”
已经快一个礼拜了,瘦黑小的她一改往日的灵活,走三步歇两歇,蹲在路边看人家早饭吃啥,难免被老头老太嫌弃:“小鬼头侬走开走开,痰盂摆勒阿拉切饭台子边浪,腻惺伐色,快点去快点去”
。
(小鬼你走开走开,痰盂罐摆在我们吃饭桌子边上,恶心死了……)斯南哈哈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弯腰端起痰盂再往前挪,看到人家夹煤球出来,放下痰盂摩拳擦掌也想试一试,还想去摸一摸烧得通红的煤球,吓得人高喊:“覅碰!
覅碰!”
。
等看到住在一只门洞里的人们为了抢水龙头吵相骂,她又轧闹忙在旁边挥拳踢腿,唯恐天下不乱:“打呀!
打伊呀!
踢伊!”
让人哭笑不得。
等排长队倒好痰盂,她的事就更多了,丢下痰盂找个近一点的水龙头,踏在小矮凳上把自己的手洗干净,晃悠到文化站门口,翻花绳踢毽子跳房子这种她是不屑玩的,打弹子滚铁圈拍糖纸和香烟壳子,她一样样碾压过去,等离开的时?候,两只裤袋鼓囊囊沉甸甸快掉在膝盖弯里。
陈斯南拉着裤腰带叹气,嗐,上海这些笨蛋玩的水平实在不行。
她在沙井子打弹珠,和沈青平朱镇宁他们挖出沙道?,堆起沙丘,加水做出小泥坑,那个难度才有意思,照样想进哪个洞就进哪个洞。
当然,多年后?她在高尔夫球场挥杆时?,总有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也没想起来是童子功的影响。
头一天,万春街的男小伟们都以?为她是运气好,现在看见她就有一半人打了退堂鼓,那么好看的玻璃弹珠,搜集了半个月的糖纸,从大人抽屉里偷出来的香烟壳子,居然全部输给一个四岁的小新疆,谁说出去谁是戆徒儿子!
又有那不服输的,叫来对面?和平新村康家桥严家宅的小伙伴们,守株待兔,只等赢了陈斯南就把战利品对半分,结果?铩羽而归全军覆没。
这天,杨光带着四五个大孩子守在文化站门口,见陈斯南来了,就上去笑呵呵地问:“和平新村里有个水塔,我们今天比赛爬水塔,谁第一个爬上水塔,谁就是老?大,手里的弹珠糖纸香烟壳子全归他,你敢不敢去?”
斯南眨眨眼,转头东看西?瞧。
有两个和斯江玩得好的小姑娘就喊:“南南,覅去,老?吓人的,水塔老?高的,侬来跟阿拉翻花绳吧。”
又有几个小男孩笑哈哈地叫:“就是就是,小新疆你不是小姑娘吗?去玩花绳吧,你没小鸡鸡,没胆子的!”
杨光弯下腰,伸手想捏斯南的脸。
陈斯南头一偏他捏了个空。
“算了算了,以?为你蛮厉害的,我们才等你到现在,走吧,我们走了,女的就是女的,没用。”
杨光拿出一个皮弹弓挥了挥:“你要能爬上去,这个就是你的。”
“给我给我!
杨光给我!”
四五个小男孩拥上去抢。
杨光哈哈笑:“谁第一个爬到顶就是谁的!
我说话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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