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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儿觉得自己在做梦。
前几日还和一群姐儿们在路上颠簸,如今却身在徐知州的私宅中。
夏夜闷热,水榭中有凉风习习荷香缕缕,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意行和徐知州谈事,她不便听。
于是乖巧地到了水榭外,依着围栏坐了,一边把点心果子扔下去喂鱼,一边轻悠悠地唱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唱了几句,她玩兴大发,把临水亭子中的茶具搬到了矮几上,不同杯子里倒了不同的水,用头上的金簪敲杯作调:“妾拟身嫁与,一生休。
纵使被无情弃,不能羞——”
身后响起轻笑声:“姐姐天生好命,怎么唱这种调子?”
雀儿回过头,见来人是徐知州的小妾,容貌娇媚体格风骚,和她差不多的年纪,碍于意行是皇子,不得不称她一声姐姐。
“觉得好听罢了。”
雀儿道。
“姐姐唱什么调子都是好听的。”
小妾坐到她身边,把手里的食盒摆上桌,端出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凉饼,奉承地笑道:“这些是妹妹亲手做的糕点,还请尝一些吧。”
若是几日前,雀儿看见这些糕点说不定还有些胃口。
可昨夜她被意行带到白鱼舟上见了世面,不仅把珍馐玉露吃了个遍,还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一想到那些官员谄媚的笑脸,她的身心就被虚荣填饱,吃任何东西都食之无味。
仅仅是无名无分的随侍就被如此奉承,若是跟意行回了京中,有了名分,不知该是何等尊荣?小妾见雀儿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生怕把气氛掉到地上,连忙另起话头:“姐姐手中的簪子当真精致,上面的图样也好特别呢。”
雀儿见她没话硬找话,不忍心让她尴尬,把簪子递了过去,带着点儿显摆和引话的意味问道:“我不认识这上面的图样,你瞧瞧看。”
那是意行送她的簪子,玉雕金铸,十分精巧。
唯独图案有些奇怪,不是常用的花鸟一类。
小妾凝目细看,疑惑不解道:“……这好像是兔子啊。”
哪有人在头饰上刻兔子的?雀儿拿回那簪子一看,还真是只形状奇怪的兔子。
小妾水灵灵的眼睛一转,以为找到能拍马屁的地方了,笑道:“七殿下肯为姐姐特制发饰,当真是情深之至……姐姐是属兔的吧?”
雀儿空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水阁的门被推开,意行先走出来,徐知州微弯着腰跟在他身后,语气恭敬道:“下官昨夜设宴太过匆忙,有许多不周之处。
还请殿下赏脸,移步白鱼舟,让下官们有幸……”
徐知州的声音有些聒噪,意行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带着自家小妾先退下。
两人走后,意行走到雀儿身前,指着桌上的糕点,笑道:“好好的玩意儿不吃,空着肚子做什么?”
传闻中冷心冷肺的七殿下长了双多情的桃花眼,像潋滟的湖泛着勾人的雾,引诱人下沉,溺死也情愿。
和他对视时,雀儿常常会失神,脑中蹦出从说书先生那儿听来的一句话——仙皮妖骨,非俗世人。
她发呆,意行屈指弹了弹她额头:“又犯什么傻?”
“七哥。”
雀儿不知道意行为什么要让自己唤他七哥,明明可以称殿下,明明可以称别的,为什么偏偏就是七哥。
她把手中的簪子举到意行眼前,“你喜欢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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