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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百户出事了。”
清早,一阵急促敲门声,将姜寒星从睡梦中吵醒。
她一睁开眼,但见外头白茫茫一片,大雪还在下着。
这天自是十分让人不想出门,可偏她如今是在东厂做事。
东厂从来没好名声,王公公做了督公后尤是。
王公公名沛,原是在裕王跟前梳头小太监,先帝薨后裕王即位,王公公一朝乘风扶摇起,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阉人干政,哪儿有不挨骂的,偏王公公眼里容不得沙子,听不得这些,弗一大权在握,便要扩张东厂,让胆敢忤逆他的都闭嘴。
姜寒星便是托了东厂扩招的福,又兼之百户段修己慧眼识珠,两年前撞上她摸人家姑娘荷包时,不觉她形容猥琐,反倒是相中了她机灵敏捷。
这才进到了东厂里来,能够有口安稳饭吃,不用再风餐露宿。
但她心里也清楚,讨生活归讨生活,古往今来,阉人哪里有好下场,何况阉人走狗,什么烈火烹油都是眼前景,还是万事谨慎,别给人捉了把柄,一不小心便做了大人物风云里残灰。
故姜寒星纵不情愿,却也还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洗漱梳头,往身上套官服,去开门。
敲门的是衙门里同僚,唤作吴筌的。
路上,吴筌同姜寒星讲了事情原委。
原来,昨日上午段修己一行人去城门巡逻,收获颇丰,他高兴之余春风楼请了众人吃酒,酒酣耳热之时说了些胡话,什么阉狗贼人,圣上无识人之明,若让我执掌朝堂必不如此之类。
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官宦出身,还曾武科及过第,如今却只能在宦官手下讨生活,发两句牢骚在所难免。
然而却给有心人捅到了王沛跟前去。
王沛本就因朝堂之事烦心,一听这话,当即砸了手中玉杯,传了林明雨。
林明雨到衙门后,聚集所有人,没来的一一都滚回去叫,吴荃这才去了姜寒星家里找她。
听到这里,姜寒星已知不好。
这林明雨看着身份不高,只领着东厂副都统职,实际却是王沛身边一等一心腹智囊。
城门失火,她怕是那条被殃及到的池鱼。
可等她硬着头皮推开衙门大门才发现,事情竟比她预想的还要坏些。
雪仍在下,衙门院子里树立着一排雪白的人,段修己叫两个人压着,跪在最前头,一个人时不时从旁边水桶里舀起来水往他脸上泼,另一个人则在泼完后问他:“段大人,酒醒了吗?”
段修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水已在他脸上结出薄薄一层冰壳,听到姜寒星脚步声,他早已冻僵的眼皮艰难地掠起来,眼神中似有希冀闪过,但很快,便又暗淡了下去。
姜寒星没看他。
林明雨就坐在段修己旁边,怀里的暖炉烤化了头顶华盖上的雪,他不轻不重的言语道:“衙门有定制,辰时出,申时归。
如今已巳时,你又是因何来晚了?”
姜寒星出门时家里钟才刚走过卯时末,她住的来福坊离东安门不过三百来丈,无论如何不至于已巳时。
但她敛眉低目,并不争辩:“回大人,小的贪睡惫懒,小的愿受责罚。”
林明雨不罚她,只是问:“来东厂几年了?”
姜寒星再垂首:“回大人,已有三年。”
“年岁也不算短,却仍犯这样错,那想来是上司向来教导不严。”
林明雨接着问:“听说你律例很熟,那你可知,驭下不严,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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